转天就得了消息:方妈妈杀了人!
蒋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妈妈连杀鸡都不敢看,哪有胆子杀人?
侯府的管事叹道:“也是有够寸的。死的是放高利贷的,方妈妈去还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他吵起来了,失手把人推下楼摔死了。”
听到这里,蒋夫人忙说:“既是失手,就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人能全须全尾回来,赔多少钱我也愿意。”
管事犹豫了下,“死者家人放话出来,不要钱,只要命,淮安府也有人给刑部递话,希望严办。”
蒋夫人手脚有些发凉,一旦有官府的背景,事情就难办了。
管事又说:“姨太太别着急,案子还没审完,我们世子爷上下打点好了,方妈妈不会吃苦头。”
见蒋夫人还在兀自怔楞着,小满递过去一个厚厚的红封,再三道谢。
管事接了,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却始终没说侯府会不会出面捞人。
小满猜侯府应不会帮忙了。
方妈妈于她们来说,是亲人,在别人眼中,不过一个下人而已,犯不着插手人命官司,平白惹一身腥。
尤其是在平阳侯回调京城的关头上。
这桩官司,只怕不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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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妈妈关在刑部大狱。
没有受刑,但她看上去十分憔悴,脸色苍黄,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几缕白发格外刺眼。
蒋夫人登时受不住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小满一手扶着她,一手将带来的东西隔着牢门递过去,“这是衣服,这是吃食,妈妈千万照顾好自己。”
方妈妈哭得不能自已,“太太的事情正在紧要关头,我却……都是我拖累了太太。”
“这是意外,谁也想不到。”小满在旁插嘴,“方妈妈,你快和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形。”
再这样哭下去,只怕问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到时间了。
其实方妈妈自己也迷糊着。
她侄子欠了赌债,人被扣住了,侄媳妇找她救急。
五千两银子呢,她原本攒下的体己都填了侄子采买账上的亏空,仓促之间去哪儿找那么些银子,只好揣着几十两碎银,求债主多宽限几天。
债主根本瞧不上那点银子,可骂着骂着,竟扯到蒋夫人身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方妈妈一听就炸了。
两人推搡起来,那人翻下窗户摔死了。
巧的是那天楼上就他们两人,争吵声很大,方妈妈理所当然被认定成凶手。
“他又叫又喊的,拿着烛台乱舞,就要杀了我似的。我害怕极了,就死命推他一把,他倒退几步撞在窗户上,窗户是关着的,插销居然没插上,他就那样……那样掉下去,死了……”
想起现场的惨状,方妈妈的声音止不住颤抖,“我真没想杀他,真没想杀他!”
小满忙道:“妈妈,妈妈,这是意外,谁也想不到,不是你的错,你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三丫头说的对,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瞎想,我一定会救你出来。”蒋夫人细细叮咛,直到狱卒再三催促,才万分不舍松开方妈妈的手。
蒋夫人问狱卒知不知道苦主住在哪里,她想去吊唁。
狱卒道:“人命官司,夫人最好不要直接找对方协商,有什么话托官府转达是一样的。”
蒋夫人还是坚持,狱卒便告诉她了。
死者姓石,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大概两刻钟的车程。
石家门口挂着丧幡,看不到来拜祭的人,几个腰缠白布的知客懒洋洋坐在门房里嗑瓜子聊天,隐约听见门内传来阵阵哭声。
听说是来吊唁的,知客竟有点吃惊,上下打量着蒋夫人,忽然问:“你是不是姓蒋?”
蒋夫人下意识点头。
那人霍地来了精神,冲门里大喊:“石家的,人来啦!”
小满暗道声不好,拽着蒋夫人就往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