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璎珞挑着空空如也的豆腐挑子,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城南豆腐坊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街边的孩童在嬉笑打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这几日伪装成卖豆。。。
陈野看着柳瑶,那双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执念的光。她不是贪图富贵,也不是奢望什么回报,只是在经历了昨夜那种生不如死的屈辱后,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世间,唯有站在真正有力量的人身边,才能不再任人践踏。
“你想跟在我身边?”柳瑶轻声问,语气中没有惊讶,反倒像是早已预料。
陈野用力点头,手指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婕儿……不想再被困在那个院子里了。我不想再被人像货物一样打量、挑选、摆布。公子,您若不嫌弃,让我做您的婢女也好,仆妇也罢,只要能离您近一点,能亲眼看着您把那些肮脏的事掀翻,我就……就够了。”
屋内一时寂静。窗外晨风拂过竹帘,发出细微的沙响。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与这屋中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
柳瑶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知道跟着我,意味着什么吗?”
陈野抬头,目光坚定。
“意味着你不再是旁观者。一旦卷进来,就再无退路。柳巷白背后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圣宗的影子。我们动他,就是在捅马蜂窝。轻则流放,重则灭口。你弟弟虽病弱,但尚有一线生机。可若你随我行事,敌人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陈野身子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
但她没有退缩。
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推到柳瑶面前:“**只要能让弟弟活着看到正义昭雪,我愿以命相搏。**”
柳瑶盯着那行字,良久未语。终于,他伸手将银票轻轻推得更近些。
“钱你拿着。给你弟弟请最好的大夫,搬离原住处,换个名字,藏好。等这件事结束,无论生死,我都会去寻你们。”
陈野的眼泪无声滑落,却笑了。
那是她自幼失语以来,第一次感到灵魂被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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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玄镜司暗档房。
烛火摇曳,映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线索图。红线纵横交错,连接着“柳巷白”、“御史台”、“圣宗使者”、“李成风之死”、“弹劾案”等多个节点。中央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根扎烂泥**。
观云站在图前,眉头紧锁:“‘最安全的地方,不是最危险的地方’……这话听着像谜语,又像疯话。可结合‘根扎烂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钱易揉着太阳穴:“咱们查遍了城南贫民窟、西市污水沟、北门粪场,连阴沟老鼠都惊动了,啥也没捞着。难道真藏在哪个臭水塘底下?”
柳瑶坐在案后,指尖轻叩桌面,目光落在“礼部尚书”四字上。
“柳巷白说,只要办成‘上面交代的事’,就能坐上礼部尚书之位。”他缓缓开口,“而李成风正是因主持春闱科考期间暴毙,才空出此位。你们不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某种联系吗?”
观云猛地抬头:“您的意思是……柳巷白要接替李成风的工作?可春闱已过,新科进士早已放榜授职,还有什么可做的?”
“除非??”柳瑶眸光一闪,“那份榜单有问题。”
空气骤然凝滞。
钱易倒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有人顶替了真正的考生?或者,根本就是魔宗之人混入了朝廷命官行列?”
“很有可能。”柳瑶站起身,走到线索图前,提起朱笔,在“春闱”二字旁重重画了个圈,“圣宗欲乱朝纲,最佳方式并非刺杀大臣,而是悄然替换官员。一人得位,便可掌控一方权柄;十人得位,则动摇国本。这才是细水长流的毒计。”
观云咬牙:“难怪李成风会死!他主管科考全程,必然发现了端倪!”
“所以他必须死。”柳瑶声音低沉,“而柳巷白,就是接手这项计划的人选。他的任务,不是继续杀人灭口,而是确保那些‘不该存在’的官员顺利上任,并在朝中扎根。”
钱易拳头砸桌:“狗贼!竟敢如此玩弄国器!”
柳瑶闭目沉思片刻,忽而睁开眼:“传令下去,调取本届春闱所有进士的籍贯、家世、乡试记录、殿试策论原件。尤其是那些出身寒微、无师承背景、却在殿试中异军突起者,重点排查。”
“是!”二人领命而去。
待他们离开,柳瑶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天边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