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场博弈已进入最关键的阶段。柳巷白自以为藏得深,殊不知每一句醉话、每一个动作,都在为自己的棺材钉下最后一颗钉子。
而“烂泥”二字,依旧如雾中看花。
直到傍晚,一名玄镜司密探匆匆来报:“大人,我们在清理李成风旧宅时,在书房夹墙中发现一只铁盒,内有一封未寄出的信,署名是李成风亲笔!”
柳瑶瞳孔一缩:“拿来!”
密探呈上信笺。纸张泛黄,墨迹斑驳,显然写于临终前夜。
>**“吾知大限将至,然不敢瞑目。**
>
>春闱三十六名进士中,有七人身份存疑。其户籍文书皆出自云州户曹,然经查证,彼等从未在当地落户,亦无族谱可考。更诡异者,其所用印鉴,竟与户曹现任主簿周文远私章高度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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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已秘密比对笔迹,确信此人已被替换。非形貌相同,乃魂魄俱换!其举止呆滞,言语错乱,唯公文处理娴熟异常,似早有预演。
>
>此事牵涉极广,恐非一人之力所能为。吾欲上报陛下,然内外皆有耳目,恐未出府门便遭毒手。
>
>若此信得见天日,请务必彻查户曹档案库??尤其是三年前火灾后重建的部分。
>
>烂泥深处,方藏蛇蝎。**
柳瑶读完,手中信纸微微颤抖。
“户曹……档案库……”他低声喃喃,“原来如此。”
所谓“烂泥”,并非地理意义上的污秽之地,而是指**官僚体系中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那些每日与文书打交道的小吏,那些掌管户籍、赋税、徭役登记的底层衙门。
而户曹,正是其中之一。
“周文远……”柳瑶提笔记下这个名字,“立刻派人监视此人,不得打草惊蛇。同时,安排可信之人以查补遗档为由,进入档案库内部勘查。”
次日清晨,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书吏出现在户曹门口,手持玄镜司特许令,自称姓林,奉命整理火灾后散佚的户籍残卷。
他面容清秀,神情谦卑,说话带着江南口音,丝毫不引人注目。
正是化名潜入的观云。
接下来三天,他日夜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逐页翻阅,比对印章、笔迹、纸张质地。终于,在一堆编号混乱的旧档中,他发现了一份异常记录:
一份本应属于偏远山村孤儿的户籍文书,却被反复修改过三次,最后一次更改日期竟是**春闱放榜前三日**,且经手人签名赫然是周文远!
更为惊人的是,这份文书所用的纸张,与其他同期档案明显不同??它来自宫中专用的“玉露笺”,寻常小吏根本无权使用!
观云心头狂跳,悄悄拓下印章印痕,连夜送回玄镜司。
柳瑶对照密藏的官方印模,确认无误:**这枚私章,竟能打开皇宫内务省的部分机要档案柜!**
“这不是普通的造假。”柳瑶沉声道,“这是早就铺好的路。他们不仅要在朝中安插傀儡,还要打通从地方到中枢的所有环节,让这些‘假人’的存在天衣无缝。”
钱易怒不可遏:“周文远必须抓!”
“不行。”柳瑶摇头,“他是鱼饵,不是鱼。抓了他,只会惊动背后的主使。我们要等的,是那个真正下达命令的人??那个戴着白面具的圣宗使者。”
就在此时,门外急报传来:
“大人!柳巷白今日突然召集五名心腹言官,密会于城东‘听雨轩’私园!据线人称,他们携带了一个黑木匣,疑似重要信物交接!”
柳瑶眼中寒光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