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英聪慧超群,再加三年教化,必成明主之器。眼下最要紧的,是为他铺好班底。”他环视众人,“我拟从三方面着手:一为财权,二为军权,三为舆论。”
梁勤问:“财权已有根基,军权如何着手?”
马寻道:“我已联络浙江都指挥使周德兴之子,许以厚利,请其默许我私建水师营,招募渔民、海盗出身的精壮,操练新式战船。另在福建沿海设立船坞,仿倭舰之长,造快船二十艘,专司护航与侦查。待时机成熟,便可编入水师序列,名为协防,实为掌控。”
马祖点头:“可行。我亦可在京畿一带训练一批亲卫,以护送太孙讲学为名,逐步渗透禁军体系。”
宋濂沉吟道:“至于舆论……老夫倒有个主意。我可召集门生,编纂一部《太孙言行录》,记录雄英每日所学所思,择其嘉言懿行刊印散发。民间流传愈广,其声望愈隆。将来即位,便是顺理成章。”
马寻抚掌大笑:“妙极!如此一来,财、军、名三者俱备,纵有藩王虎视,又能奈我何?”
然而,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月后,秦王朱?突然上疏,指控“海外白银多系私贩,未经户部查验,恐夹带妖物邪术”,并引用《周礼》“金玉之货,不得擅入中国”,要求严查马家商队,禁止民间使用白银交易。
更狠的是,他联合几位老臣,在朝会上公然质疑雄英资质:“太孙年幼,尚不知稼穑艰难,便享锦衣玉食,伴读竟用勋贵之后,岂非助长骄奢之风?依臣之见,不如送往凤阳祖陵,耕读三年,以养德性。”
此议一出,犹如惊雷炸响。
刘姝宁闻讯几乎昏厥,蓝氏更是怒不可遏,当场就要提刀进京找秦王拼命。马寻却按住她,冷冷道:“姐姐莫急。秦王越是跳得高,越说明他怕了。他怕雄英长大,怕我马家掌权,怕白银新政动摇他的封地经济。”
他当即修书一封,命快马送往南京刑部侍郎杨靖??此人乃他早年资助过的寒门学子,如今已是心腹。信中仅八字:“**放人,取证,反咬。**”
三日后,惊人反转。
杨靖奏报:经查,秦王府近年通过走私渠道,大量收购南洋香料、象牙、珍珠,并以虚高价格转售内廷,获利逾百万贯。更有确证显示,其所献“西域宝马”,实为从中亚贩来,途中贿赂边将,逃避关税。
更致命的是,那批所谓“避邪珊瑚”,经道士检验,竟含有剧毒朱砂,长期摆放可致人癫狂。坊间传言,秦王欲以此物献于皇宫,惑乱圣心。
朱元璋震怒,下旨削其俸禄三成,责令闭门思过,三年不得参政。秦王势力为之大挫。
而马寻,则因“揭发有功”,被加授“太子少保”衔,位列三公之下,百官之上。
一场危机,竟成了他登顶之路的垫脚石。
春去秋来,雄英十二岁生辰将至。太子特赐玉带、蟒袍,并亲书“克明俊德”四字匾额赐予讲读所。百姓传颂,谓之“圣孙降世,紫气东来”。
那一夜,马寻独坐庭院,仰望星空。
北斗璀璨,紫微垣光芒大盛。他忽然想起张真人临行前的话:“此子掌乾坤之柄,非在一朝一夕,而在十年之后。你为其辅,功成不必在身,但求无愧于心。”
他轻叹一声,喃喃道:“我马寻一生算计,步步为营,只为护这孩子周全。若他真能成为一代明君,荡平倭寇,开疆拓土,使四海宾服,万民安乐……那我这一世权谋,也算值得了。”
远处,雄英与驴儿仍在灯下苦读。烛光摇曳,映照两张稚嫩却坚毅的脸庞。
忽然,雄英放下书卷,抬头望向夜空,若有所思地说:“驴儿,你说,将来我们能不能造一艘大船,驶向大海尽头,看看那天有多高,地有多宽?”
驴儿咧嘴一笑:“当然能!等我当了大将军,就为你造一千艘战船,横扫四海!”
笑声穿透夜色,飘向远方。
马寻听着,嘴角微扬。
他知道,属于大明的新时代,正在这两个少年的笑声中悄然孕育。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点燃了一盏灯,照亮了前行的路。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白银滚滚而来,战船隐现海雾,思想破茧而出,权力悄然更迭。
这一切,都始于那个海边的黄昏,始于一句“银脉已通,静待东风”。
现在,东风已至。
万里江山,终将迎来一场彻骨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