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南下大军驻地,鄂尔多斯部营帐。
吉?可汗方才在军帐之中,亲历安达汗排兵用计,揣摩其中用意,心中也有了推断。
他会告知诺颜此事,心中多少有考较之意,没想自己不过话音刚落。
诺颜心思。。。
夜色如墨,雁门关内却灯火通明。元春立于地宫入口,脚下是尚未完工的“九枢连环锁”机关阵列,铜管交错,齿轮隐伏,仿佛巨兽盘踞于大地深处。周婉儿率匠人昼夜不休,已将三重主锁嵌入石基,银丝图卷铺展在沙盘之上,与地形严丝合缝。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松脂的气息,火把映照出一张张专注的脸。
她忽然抬手,止住身后欲言的薛承志。
“听。”
远处传来细微震动,像是马蹄踏过山脊,又似风穿岩隙。片刻后,一名哨兵疾奔而至,跪地禀报:“小姐,代州方向有异动!寒鸦谷昨夜起火,浓烟冲天,据逃出的猎户说,秦戮残部正在焚烧粮垛??但他们烧的不是霉粮,而是好米!整整十万石!”
元春眸光骤冷。
“他在毁证灭迹。”
薛承志怒道:“这疯子宁可烧粮也不愿留给我们?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疯。”元春缓缓摇头,“是怕。他怕‘天衡账’查到源头,暴露他私运朝廷存粮接济宁王的罪行。这一把火,既断了我们的追查之路,也向江南那些人表忠心??我虽败,未降,仍守秘约。”
她转身走向案前,提笔疾书:“传令云州李崇文,封锁所有通往江南的驿道,凡无五仓火漆印之粮车,一律扣押;命朔方屯田使加快渠成进度,四月前务必实现军粮自给;另派细作潜入扬州、苏州,重点盯住漕帮三大姓??汪、陆、沈。”
写罢,她将信封入特制竹筒,交予一名黑衣密探:“走阴川小道,不得经官驿。若遇拦截,宁毁信,勿被捕。”
那人领命而去。
抱琴轻步上前,低声道:“小姐,张嬷嬷回京已有十日,至今未有音讯。皇后那边……是不是变了主意?”
元春冷笑:“她不会变,但她身边的人会。萧贵妃虽废,其兄萧衡仍在吏部掌铨选,门生故吏遍布六部。王通逃往江南,必经他们暗中放行。邓妹若真要清君侧,第一步就得动萧家。可她敢吗?当今圣上病卧深宫,太子根基未稳,一个不慎,便是朝局崩塌。”
她顿了顿,声音渐沉:“所以我不能等她决断。我要先撕开一道口子。”
次日清晨,元春亲赴大同仓。
周婉儿已率匠团完成首批“天衡机”调试。十台铜鼎一字排开,矗立于仓前广场,每台皆刻“公、平、信、正”四字,旗幡高悬,迎风猎猎。百姓闻讯而来,挤满四周。
元春登台,朗声道:“今日起,五仓全面启用‘天衡监粮制’。凡入库之粮,无论官运民输,皆须过机验质称重,生成三联账册:一存本仓,一送三镇巡检司,一交民间商会公示于市集布告栏!若有虚报瞒报,机器自鸣警钟,声震十里!”
台下哗然。
一位老农颤巍巍举手:“小姐,咱们识字不多,那纸上写的能看懂吗?”
元春微笑:“自然能。每份账册旁皆附通俗解说,由幼武堂学生每日诵读。且每月初一,各仓开库一日,任百姓入内查验实物与账目是否相符。若不符,举报者赏银十两,涉事官员革职查办!”
人群沸腾。
就在此时,一名少年策马飞驰而来,滚鞍下跪:“启禀小姐!户部急令抵达,称江南漕粮延误,责令雁门先行调拨二十万石北上赈灾,否则以‘抗旨怠政’论处!”
众人哗然。
薛承志怒道:“荒唐!江南今年风调雨顺,何来灾情?分明是要我们自断根基!”
元春却神色不动,只问:“谁下的令?”
“户部尚书周廷章,盖有兵部协印。”
她轻笑一声:“周廷章……十年前曾任江南盐运使,娶了陆家旁支女为妾。如今开口就要二十万石,胃口不小啊。”
她转身对周婉儿道:“取去年至今所有漕粮入京记录,调‘天衡账’副本,比对户部申报数目。”
半个时辰后,结果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