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禹接过代州知州带回来的信,在他看信的空档里,代州知州快速的用完了一份提前为他准备的餐饭。
信的署名是北齐的应州丶朔州两州刺史联合署的。
他让代州知州带去的信中,措辞是比较严厉的,毕竟,北齐毫无理由的侵犯了大景朝控制下的城寨,这是王景禹必须要强烈表示谴责的,与此同时,他要求两位刺史做出解释的同时,也提出要上报大景朝廷,派遣正式的使节,并且通过两国之间的正式国书,对北齐这一行径提出抗议,要求北齐撤回军队,交还无故被占领的城寨。
这是从外交层面上,必须要先做的流程。
王景禹知道,就凭这么轻易的几句话,甚至是大景朝皇帝的国书,也并不会真的会令北齐轻易的就送回已经被吞下去的土地。
眼前这封信,也如他的预料一般,对于王景禹提出的城寨归还要求自然是一口回绝。信件当中措辞强硬,控诉了大景朝这么多年来,在包括宜县两寨在内国土争议地区,甚至是边界的百姓过境审查丶货物和商旅的流通,甚至是两方交流上来以后,在城门或者衙口是否设置了礼员,两方的互通书信之中,一字一词的称呼是否到位,都会被拿出来作为轻慢他们北齐的理由。
最后,信上提出了三条要求。第一,重新划定北齐与大景的边界,将北齐军队此次已经占领了的宜县丶麻谷寨和西井寨,还有其他六处争议区域,明
确划归北齐;第二,要求大景放开对北齐的边关限制,免除北齐关税,开放铁器丶瓷器以及丝绸一类商品的入境限制;第三,要大景与北齐之间开放文化交流,向北齐输送学者和教育类人才,在北齐建立州县级学校;第四,以边城来犯的藉口,要求大景朝增加每年输送北齐的岁币。
大景朝与西宁丶北齐两个主要的接壤国之间,一直以来都有着协定,为了保持整体的和平和稳定,每年都会给两国一定的银钱。
作为藩属国的西宁,大景朝每年给与他们的钱叫「岁赐」,而北齐是地处北方,与大景完全独立的国家,大景朝每年给他们的钱叫「岁币」。
王景禹看完信,都不知是气愤还是笑。
这路子,和他当初所料想的,几乎一般无二。就是北齐如今国内局势变化,希望在大景与北齐之间,态度更加强硬的派系,占了上风。
加上北齐国内部派系争斗矛盾加深,执政者也不得不在边事之上,让步于强硬派,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和民声。
王景禹看着代州知州大概把自己清理的差不多之后,他也把整个信件看完了。
代州知州缓过了最初的这一阵疲惫和虚弱,终于找回了几分气力和正常的脑力。此时略略整理了自己的一身官服,坐在椅子之上,开始了忐忑与不安。
他有点心虚的看着读完了信,随手将信件重新收好,放回书案之上的王景禹。
眉目平静,气息均匀。
丝毫看不出被激怒的痕迹。
他稍稍放心了些,端正了坐姿准备听王景禹准备如何说,北齐在信中所提的要求他是清楚的,此时已经不需要他再多说。
想想这一趟屈辱的,没有取得任何成就的出使,他颓然的从座椅上蹭到了地上,请罪道:「大人!下官有负于大人和代州城重托,此次出城入宜县,虽得数次与北齐两州知州谈判,但是并未能说服其丝毫让步。甚至,还对我大景朝提出了诸多不合理的要求!在下深感有辱使命,请转运使大人恕罪!」
王景禹抬了抬手,叫他起来说话。
虽然语气咸淡,但是却有着一股坚定的不容置喙的气势。
代州知州暗暗搓了搓膝盖,决定听话站起来,重新坐会了椅子上。
一开口就准备把他这几日在宜县的主要经过,一一详细的禀告以使王景禹得知。
王景禹却率先开了口,问:「宜县的大景朝百姓,北齐是如何安置的?」
代州知州一愣,止住了原本要说的话,想起自己临行前,王景禹交代他要特别关注的第一件事,的确就是大景朝的百姓情形,一时慌乱之中,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主要是,在北齐这样无礼至极的要求面前,他哪还能想得到,转运使大人第一件事竟然还是要问百姓!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