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没睡。」
妹宝清清嗓子,小声说:「……不疼。」
话落,这片惨澹月光又冻结。
妹宝往床边挪了挪,梁鹤深没有同往常一样跟着挪过来抱她,只是说:「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暴躁,我没有这样过,我也没有弄在里面,别担心。」
「……」妹宝抿抿唇,故作轻松语调,「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了就生下来呗,又不是养不起。」
梁鹤深沉默许久,本是多好的一条台阶啊,却让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别再说这种话,那是我们的孩子,对我而言将是无比宝贵的存在,你这样随便的态度,会让它伤心,也会让我伤心。」
妹宝自认理亏,于是真的不再说话。
这本该甜甜蜜蜜的一夜,莫名过得乌烟瘴气。
两人的冷战持续到第二天晚餐,妹宝觉得有必要和他积极沟通解决。
无声饭罢,妹宝轻轻放下碗筷,胳膊落在餐桌上端坐着,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和他讲道理,却因他忽然抬起的淡漠眼神而哑住。
梁鹤深也放下碗筷,拾起肘边的湿纸巾,无不从容优雅地压了压嘴角,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稍等片刻,等来她躲闪的目光和心虚的微表情,于是主动开口,挺平和的态度:「你说最迟年底出发,那最早呢?」
「……秋。」妹宝双手交握,紧紧一揉,「深秋。」
梁鹤深默默算了下时间,无奈笑说:「那你还敢乱来?」
「我不是也……也舍不得你吗?」妹宝知道这种把未来统统交给命运的做法有多么草率丶懦弱和可恶,所以声音也变得谨小慎微丶吞吞吐吐,「实在不行,我就不去了,事业是宝贵,但家人也很宝贵,我自己选不出来,就交给老天爷帮我选择,反正……怎么选都,都可能会……」
梁鹤深静静盯着她,那双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没有叫停她,但妹宝却无法继续将这荒唐的话说下去,只能潦草终结:「我知道这样不对。」
梁鹤深睫毛轻颤,垂眸去看桌上的残羹冷炙:「目前,65个城市……预计需要多长时间?」
妹宝咕咚咽了咽嗓:「一丶一年,一年左右……」
梁鹤深抬睫。
妹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改口:「也可能,一年半载。」
梁鹤深沉默着,连表情也很沉默。
妹宝移开视线,才终于找回点勇气:「项目会授权给工作室,如果展出效果好,不可避免会有商业合作,我作为创始人,也不能把所有工作都推给师兄师姐,所以也可能会……」
梁鹤深悠长地叹声气:她要再理直气壮一点多好,那他就会彻底怀疑是自己强势丶独断,因为自卑而太敏感。
距离小满还有三个月,就算四舍五入她也不过才二十岁……他二十岁时又是怎样的?有她那样乖巧丶懂事吗?
没有!他二十岁时目中无人丶任性妄为,还捅下了塌天篓子。
可是,可是他该怎么办?不是不想陪她,不是不肯陪她。
工作重要,家人也重要,这句话如何不是在诛他的心?
可是他能做什么?跟去她身边,成为她的累赘,让她看尽他懦弱无能的一面吗?
哪怕要经历那烦死人的安检,墨城,他还是毅然决然跟去了。
但整整七天,未得一夜好眠,去医院做检查,医
生看过报告,直接建议他去精神科。
精神科?梁鹤深完全愣住,不过很快就清醒认命,开始积极接受治疗,最后所有的希望以一天一夜的高烧告罄。
他闭上眼,漆黑的眼底就是爆炸火光,耳边就响起撼天动地的轰鸣,他无可抑制地出很多汗,头痛丶心悸,甚至许久不曾发作过的幻肢痛也变本加厉来折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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