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登基,赐封永寿,升侯为王,寓意福寿安康,长命百年之意,奈何永寿王才五十有一,便驾鹤西去了,实在没担住“永寿”这两个字。
往年中秋节,平康城中燃灯、观河景、饮桂花酒、吃酱鸭,缺一不可,如今城中有了王爷的丧事,便只能百姓在家寻些乐事,亦不敢大肆张扬。
永寿王府内,招魂、设奠立帷堂、讣告、为位、为铭、吊丧登事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外面有礼部主持,倒也不曾出什么乱子。
皇上甚至还罢了三日朝会,让朝中官员都能前去吊唁。
永寿王只有一妻一妾,妻子魏氏身体素来不好,又只有郑承彦一个儿子,如今尚未娶妻,府中人丁不旺,于是从旁支庶弟家请了人来帮衬,勉强撑着安排了府中来往人员的茶饭。
明日便是第七日,该来的人都已来过,灵堂之中,郑承彦独自跪着。
他一身缟素,面前是火盆,一张张冥纸扔进去,火渐渐旺了起来,映亮了他有些憔悴的脸。
八月本是炎热的季节,但这灵堂里却凄冷极了。
身后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只是谁会这么晚了过来吊唁呢?
郑承彦微微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蓦然间怔住,“怎么是你?”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神色冷峻,显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是钊铭。
“我家主子让我来传个话。”
祁慎并未亲自前来,只是让人送了吊信过来,这样的夜里却派了钊铭过来,很是奇怪。
“什么话?”
“主子说老王爷不是病死的,是中了慢性毒药,若世子不信,可以去查查昨日就离开王府的王管家,看看他最后去了哪里。”钊铭说的很平淡,但每一个字落在郑承彦的耳中,都惊起了滔天巨浪。
郑承彦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他还没找到任何证据,祁慎不但知道证据,还特意来告诉他,他有这么好的心?
“祁侯他想要什么?”
“主子只想让世子早日知道真相,不要为仇人卖命便好。”
灵堂内再次恢复寂静,未烧完的冥纸被夜风吹得欲明欲灭。
第69章
停灵七日后,永寿王灵柩移到灵安寺存放,城中皇亲及官员纷纷在出城的路上设奠礼。
祁慎一早也出了门,他一出门,阮阮便和绿岫坐马车出了城。
“绿岫,听说出了东门往北走,景致极美,你去过吗?”阮阮眼中都是神采。
绿岫掀开车帘,见马车已经出了车门,便随口敷衍道:“奴婢没去过,只是这天气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去那里稍呆一会儿便回府吧。”
阮阮自然点头,“知道的,只是我在府里弹琵琶,你们都不喜欢听,就想出来弹,免得府里的人都跟着受折磨。”
绿岫看向抱着琵琶的阮阮,脑袋不由得又疼了起来——她可不可以也不听啊!
车外的卫宵也是眉头紧锁。
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一处开阔的地方,他们来得早,这里还没有什么人。
阮阮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坐下,调了调弦,手指轻扫,便流出一串幽怨的旋律来。
这山里本就没有人声,幽怨的琵琶声一起,山间便莫名变得有些森冷起来。
天边的云渐渐聚拢,明明还未到午时,天色却暗了下来。
随着琵琶曲逐渐高亢,山间忽然起了一阵风,呼啸的风把及膝的草吹得伏在地上,把绿岫和卫宵吹得倒退了好几步。
卫宵察觉出不对劲,喊道:“不对劲!这风来得不对劲!”
“姑娘我们先离开这!”绿岫想伸手去抓阮阮,却听琵琶调忽转,起了一个破空锐音,风比之前更急了几分!
“姑娘!”
不管绿岫怎么叫,阮阮都像是听不见一般,手指不停,反而扫弦更快。
天地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绿岫和卫宵紧紧压制住,不远处的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嘶鸣着挣脱了缰绳跑远。
绿岫和卫宵对视一眼,同时抓住各自腰间的一个荷包,荷包里是祁慎用指尖血写成的一道符,两人双手触碰到荷包的一瞬间,压在他们身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放弃吧,主子早知道你想跑。”卫宵神色冷峻肃穆,眼中满是不屑,仿佛看着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阮阮眼中惊讶神色一闪而过,却很快恢复平静,她手中的曲子越来越幽怨凄厉,比她之前在侯府弹时凄厉百倍,她不断加快弹拨,及膝的青草之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