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枯藤偷偷缠上了绿岫的脚踝,枯藤快速缠绕收紧,绿岫骇然惊呼倒地,卫宵抽剑想砍断枯藤,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早已被缠住。
接着,仿佛有了生命的藤枝将两人的手脚牢牢锁住,琵琶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阮阮的背心出了一层薄汗,她抱着琵琶走到绿岫面前,声音小小的,似是有些歉意,“怨气怕侯爷的血,但我以怨气驱使的草木和鸟兽却不怕,我知道这次我跑了之后,侯爷会生气,但若他要罚你们,你就和他说……”
小姑娘咬了咬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就说我不想再被他利用了,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他,你再和他说,江家的宝藏我早就给了他,只望他别为难你们,从此两不相欠了。”
绿岫眼中冒火,恨声道:“你怎么不自己和主子说!”
这次若让阮阮跑了,只怕日后主子再不会信任她和卫宵了!
旁边的卫宵更是愤然,阮阮已经从他手上跑了一次,这次再被她跑掉,他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你不能走!”卫宵拼命想挣脱束缚自己的枯藤,奈何这些藤枝坚韧无比,愣是无法挪动身体半分。
阮阮看向卫宵,小脸因为歉意而微微泛白,她微微喘|息,小声道:“告诉侯爷别再来找我,他应该也……找不到我了。”
阮阮从马车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袱,转头往东面的山上跑,只要跨过这座山,便一条官道,若是能拦辆马车,只走半日便到泽州,泽州虽紧邻平康,但却以耕织为主,来往人员极少,她在那里稍住几日,避过这阵风头,等平康乱起后,她再寻个机会去寿渊,彻底让祁慎找不到她。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阮阮跟着威猛大人钻进密林里,林子里的光都被树叶遮住,显得有些暗,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山腰处,天上却忽然下起了雨来。
阮阮被雨水浇了一头一脸,脚下却不停,但雨实在下得太大,她便只能先寻个地方避雨。
威猛大人的毛也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十分狼狈。
【这雨正好遮盖你的行迹,祁慎想找你就费劲了。】
阮阮点头,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希望翻过这座山,能在官道上碰见个马车,不然还要走好远的。】
不多时,雨停了下来,这山中水汽本就大,一时间也辨不清方向,还有些在原地转圈的感觉。
威猛大人爬上了一棵树向下张望,谁知整座山却都被雾气遮盖住,根本找不到方向。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不远处传了过来。
阮阮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看向威猛大人,威猛大人一时间也滞住了:【别出声!】
有一个人自水雾之中缓缓走出,他穿着白衣,头戴玉冠,剑眉修目,本是极清贵的装扮和样子,却因眼角眉梢的戾气和邪意,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如鬼似魔。
“阮儿不乖……”男人的薄唇微启,声音仿佛都沾染了这山间的水雾,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却让阮阮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是去设路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阮的手握紧了琵琶,一张小脸吓得惨白,“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祁慎就站在阮阮面前三丈距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情,或者说……终于回到了他原有的样子。
阮阮咬了咬唇,声音也有些发颤,“你一直跟在后面……”
男人的头发也湿了,显得他的眉眼清冷至极,“我想看看阮儿要往哪里跑,这是要去泽州?”
“我……我会不和你回去的!”阮阮梗着脖子,双手抓紧了琵琶。
祁慎没动,只是冷冷看着面前惊惶小鹿一样的阮阮,声音微冷,“过来。”
阮阮的手指已经放在琴弦上,眼中是渴望又热烈的光,“不要。”
祁慎眼中如有寒刃,提步走向阮阮。
一声刺耳的琵琶声打破了树林的静谧,琵琶响起的同时,无数埋藏在泥土之下的藤枝枯树被怨气唤醒,它们仿佛有了生命一样,纷纷颤动起来,连脚下的土地都在晃动。
一段枯藤猛然从地下伸出,死死缠住了祁慎的脚,枯藤不断向上攀爬,缠住了祁慎的腿,缠住了祁慎的腰。
一身白衣的男人丝毫不慌,甚至用手碰了碰缠住他的枯藤,那枯藤立刻缠上了他的手指。
幽怨的琵琶曲不停,无数的藤蔓枯枝伸向了祁慎。
“怪不得卫宵总说你弹的曲子难听。”祁慎忽然轻笑了一声,只不过眼中并无笑意,“原来这些日子小阮儿一直在练习以怨气御物?”
阮阮这些日子的行为被看破,并不惊惶,只是指尖不停横扫,整座山仿佛都在微微颤动着。
无数的藤枝缠上了祁慎的腰,将他牢牢困在原地,阮阮脚下的泥土也忽然动了起来,一只半腐烂的人手忽然伸出地面。
“啊啊啊呀呀!”阮阮吓了一跳,脚下又被枯枝一绊,一屁股坐在了松软的地上,曲子便断了。
那只半腐烂的手就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