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交易和你做。”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凉州去,但凉州未必就能容得下你,我会替你安排离开平康之事,送你去阳蜀。”
“那永寿王又想要什么呢?”
郑原白抚了抚衣袖,一瞬不瞬盯着祁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和你爹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你爹是端方君子,忠君报国,你则有仇必报,我要你永远离开平康,放弃复仇。”
密室中安静了一瞬,坐在轮椅上的祁慎却忽然轻笑出声,只是这笑里苦涩多过讥讽,“我自然和爹不像,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怎么还敢和他像?至于让我离开平康,是让我像丧家之犬不停逃命吗?王爷既然快死了,便多想想自己的身后事,早寻一处风水宝地,免得你死后,永寿王府乱作一团。”
“你!”郑原白脸色越发难看,他指着祁慎说不出话来,剧烈咳嗽了一阵,才道:“你如今虽有凉州军主帅的名,却根本无法调兵,空架子罢了,你想报仇就是痴心妄想!”
“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祁慎袖中的手指微微曲起,神色恢复平静,眼中亦满是疏离,“我知道王爷今夜来并不是为了劝我,而是希望你死后,我不要动郑承彦,但我只能承诺不主动去害他,但若形势所迫,需要小郑世子做点什么,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就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了。”
“王爷请回吧。”
郑原白脸色变了又变,已被毒药折磨废了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扶着墙,终究没再开口。
他早没有了开口的立场,虽然口口声声为了祁慎好,实际不过是想保住郑成彦,不让郑承彦卷入京城的斗争之中。
这些年他谨小慎微,却还是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了死路上,也让郑承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
他按照昭明帝的暗示,让郑承彦每月来忠顺侯府查探祁慎的腿伤,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永寿王府彻底和祁慎划清界限。
郑原白把袖中的锦盒放在了地上,背对着祁慎道:“罢了,祁侯保重吧,盒子里是辟寒犀,它既然是江家的东西,你便替我还给江姑娘,算是留个念想。”
祁慎回到院子时,卧房里的灯还亮着,略有些幽怨的琵琶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阮阮的琵琶声实在折磨人,院里的虫鸟都逃命去了,七月的天气,周围却毫无虫叫鸟鸣,护卫站的地方也比以前更远。
他站在院中听了一会儿,觉得除了曲子里带了些许幽怨,明明就很好听。
他推门进去,见少女才沐浴过,头发微湿披在肩上,一双眼睛也湿漉漉的,她看向他,放下琵琶,嗔怪道:“怎么才回来?”
祁慎把手中的锦盒放到阮阮面前,笑道:“看看这是什么?”
阮阮觉得奇怪,手才碰到锦盒,便感觉到了从里面散发出的温热。
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犀角。
阮阮愣了愣,手指悬在犀角之上,不敢触碰。
祁慎握着阮阮的手,握住了那温热的犀角。
少女垂着头,声音轻柔,“是温热的。”
“嗯。”祁慎把辟寒犀放到架子上,牵起阮阮的手让她坐在小榻上,又去寻了干帕子给她擦头发,“本就是你的东西,收着吧,这几日没见你出门,不觉得闷吗?”
阮阮任由祁慎擦着她的头发,还温驯地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腰上,娇声道:“我害怕。”
祁慎轻笑了一声:“阮儿怕什么?”
阮阮想了想,双臂环住祁慎的腰,声音也有些闷,“侯爷又回到京城,是要办大事吧?”
“嗯,是要办一件事。”
“我怕误了侯爷办事,又怕总是出门给侯爷惹麻烦。”
阮阮的头发擦干了,祁慎随手丢开帕子,抓住阮阮柔软纤细的小手,“没事的,阮儿永远不要怕。”
祁慎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沉香气味,让人闻了身心安定,少女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前,声音婉转如莺啼,眼神却是坚定的。
她不怕,她只是在等。
等一个逃走的机会。
“阮儿乖乖的,永远不要像上次那样逃走,好不好?”
阮阮抬起脸,乖顺地点了点头,小声答应道:“好。”
“若是阮儿再跑,你身边的人都活不了。”
阮阮的嘴角僵了僵,再次攀上眼前这个神色柔情万种,话却冷酷渗人的男人。
中秋节前两日,永寿王忽然暴毙。
圣上为表哀思,让瑞安王代为吊唁,又命礼部操持丧礼。
昭明帝尚未成为储君之时,永寿王便在身边辅佐,后来京中储位久悬不定,先皇又重病昏迷,城中大乱,也是他一力支持,后来终于保得圣上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