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弹了几天琵琶而已……”阮阮还觉得委屈呢,她弹的琴不好听吗,怎么会把鹦鹉都逼着上了吊。
“不是不好听,是有些幽怨,哎哎哎!”绿岫话说到一半,手里的鹦鹉却恢复了些精神,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就要往门柱上撞,它速度极快,显然被阮阮折磨得一心求死。
然而在鹦鹉撞上门柱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带,把小小的鹦鹉拦在了手中。
祁慎是才从外面回来的,还坐着他用来掩人耳目的轮椅。
那只小鹦鹉被他抓在手中,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摸了摸鹦鹉头上的翎羽,抬头看向阮阮,“阮儿做了什么,让鹦鹉都不想活了?”
“没……没做什么,只是弹了弹琵琶。”阮阮手中捏着自己的袖口,声音小小的,很委屈,末了还补充道,“真的,只是弹了会儿琵琶。”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自从你开始弹琵琶,我感觉这院子都阴森了不少,最近府中玄甲卫时常半夜惊厥,好几个都不得不吃起了药,原来都是阮儿弹琵琶引发的?”
阮阮忙摇摇手,慌忙否认,“不是的,他们肯定不是因为我才生病的。”
“那这鹦鹉准备撞柱自尽,总归是因为你吧?”
阮阮同样摇头否认,“和我没关系的。”
那鹦鹉在祁慎手中稍稍缓过来一些,挣扎着站了起来,抖了抖头上的翎羽,声音里满是血泪控诉,声音尖利喊道:“阮阮弹琴吓人!”
“弹琴难听!”
“吓人!”
“难听!难听!吓人!”
阮阮的小脸白一阵红一阵,只觉颜面扫地——当事鸟都来指认凶手了,她还怎么替自己开脱。
祁慎把手中的鹦鹉递给绿岫,叮嘱道:“拿到远些的地方养着。”
然后起身走到阮阮面前,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那鹦鹉别养了,本是给你解闷的,若养死了你又要哭。”
第68章
七月末,去青州遛了一圈的冯铮回到京城。
太子依旧幽禁南山行宫,吏部尚书冯桐认罪,流徙边地,途中却遇山匪,死在了路上。
皇城司为追查那些石箱日夜不休,却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熙陵之内风起云涌,凉州以北的安弥却又进犯边境,昭明帝任命远在平康的忠顺侯为凉州军主帅,只不过有封无印,而且又派了兵部侍郎徐元白持虎符去凉州代行帅职。
在这内忧外患之时,在漳郡东方却连下了十几日的雨,打雷闪电劈死了三十多头牛,随后云销雨霁,东方山脉上出现一条十余丈长的洁白兽骨。
漳郡年长的老叟看到后确定是龙骨,当地官员不敢擅自动,一边派人守着龙骨,一边向朝廷请示。
国师公玉真掐算后认为是大吉之兆,昭明帝大喜,命人将龙骨从漳郡运回平康,又让在宫中专门修建藏龙阁,用以供奉龙骨。
修建藏龙阁就要银子,丁晁任户部尚书时,便把能用的银子都用了,亏空本就很大,如今哪有银子能用来修藏龙阁呢。
但皇帝既然下了令,户部没银子也要挤出些银子来,于是提前收了泽州明年的盐铁税,总算是有了修建藏龙阁的银子——
忠顺侯府,密室内。
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面对祁慎站着,声音有些疲惫,“祁侯,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祁慎坐在轮椅上,表情冷漠,却嘴角含笑,“王爷客气了,若按辈分算,我还应该叫您一声郑叔叔,只可惜我爹死后,郑祁两家便没了来往。”
黑衣的中年人正是永寿王,郑原白,他似是身体不舒服,呼吸也有些急促,却并不在意祁慎话中的揶揄,“当年的事,我为了保住郑家,未对你父亲施以援手,是我对不起祁家。”
祁慎倒是十分平静,他抬手阻止郑原白的话,声音微有些不耐烦,淡淡道:“夜深了,我不想听王爷的后悔事,有什么话便快些说吧。”
郑原白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半晌才止住,略有些自嘲道:“当年我为了保住郑家不被皇帝忌惮,祁家落难时什么都没做,却不知皇帝疑心甚重,这十多年不仅在永寿王府安插了密探,还在我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这些我并非不知,但为了保全彦儿,也只能默默忍下。”
他的脸有些发青,唇角发白,手也抖得厉害,却咬着牙继续道:“我知这是我的报应,如今我大限已到,心结却还未解开,所以漏夜来侯府见你。”
祁慎眼中无悲无怨,漠然看着面前这个曾与自己父亲并肩作战的人,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父亲称兄道弟的人,看着这个小时候抱着自己骑过大马的人,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若是王爷早知今日,当年是否还会袖手旁观?”
郑原白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他有些苍凉地笑了笑,道:“早知了又如何,你父亲他即便知道结果,也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再起干戈……”
“你们就是看准父亲他不忍再起干戈,不忍凉州再陷入水火之中,才把他算计到了骨头里,你们都欠他的!”祁慎握紧了拳头,面色阴冷,他直视着郑原白的眼睛,“熙陵不配!司马长平他更不配!你们都知当时凉州才击退了安弥,你们也知道若当时熙陵之内再起战争,会生灵涂炭,你们都知道,所以你们才敢那样逼他,对不对?”
“你们都赌他不忍心看着百姓受苦蒙难,对不对?”
郑原白看着面前这个阴鸷的青年,平静道:“我今天来,并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只是想和祁侯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