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的低音缓缓铺出,
稳重、平缓,像水底流动的暗潮。
第二声小提琴随之进入,旋律在上方展开,
音色纯净,像一条明亮的线,在那深色的背景上延展。
江临舟靠在椅背上。
这一回,他没有专注于每个音的细节,
只是任那旋律一层一层叠起。
四重奏的和声在空间里缓慢旋转,
像光线在午后的水面反射
不耀眼,却让整个礼堂都明亮了几分。
旋律反复,每一次进入都带着微妙的不同。
弓弦轻轻呼吸,像是同一个句子被四个人轮流说出,
音量时远时近,温柔得近乎恍惚。
李锐在一旁小声道:“这首真是听多少次都不会腻。”
他顿了顿,又笑了笑,压低声音补充:“不过你知道吗,后来好多人都喜欢给这首曲子编故事。
说是帕赫贝尔悼念自己的亡妻写的,也有人说是写给一个没能娶到心上人的新郎。各种版本都有,越传越离谱。”
江临舟侧头看了他一眼。
李锐神情里带着一点半真半假的兴致,轻轻耸了耸肩。
“其实这曲子根本没那种背景,”
他继续压低声音,“帕赫贝尔当时只是想写个练习用的卡农,让学生们练对位。可后来啊,人们就喜欢音乐里塞浪漫因素。
非得给每首曲子找个“故事”,说什么“为了爱情”、“为了悼念,为了等一个人”。
不然他们就不信这东西能打动人。”
他话音很轻,但在音乐间隙里仍能听见。
江临舟没有插话,只微微抬了抬眉。
李锐靠在椅背上,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真是奇怪。”李锐低声道,
“这首曲子确实很优美,但它的美是那种纯粹的、结构性的美。
它自己就已经够完整了,可人们还是喜欢往里加点东西。
要么说是爱情,要么说是悼念,要么编出个故事,好像不加点意义,这旋律就白听了一样。”
他轻轻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趣味。
“也不是坏事吧。
人总是想让自己感受到点什么,
于是就把一首原本只是好听的音乐,变成了某种象征”。
大概这也是人性吧。
江临舟听着,没立刻回应。
他忽然觉得,李锐说得也不算错。
艺术这东西,也许本来就不是为了被解释。
可当它被演奏出来,被听见的那一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