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这一封信,顾青瓷问她早膳还爱喝莲子粥吗?
读到这里,傅景顿住想了想,发觉,连这东西是什么味道都记不太起来了。
今天早膳吃的什么,傅景也记不太清。她读完信,将自己新写的那一封也放入其中。
重新翻开奏折。另一只手用力地按压眉心,驱散恍惚感。
这些年,南临成为燕国的郡县、新法彻底推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也算延续了祖宗基业,对得起天下苍生。
大概是尘埃落定,绷着的心弦逐渐松懈。
最近愈发夜难成眠。
连续几天,她睡着便会做噩梦。
梦见小时候,还梦见哥哥的各种死状,一时被迫喝下毒酒,一时有人以粉尘捂住他的脸。
前两天,她闻着窗外的桂花幽香小憩了会儿,眼前便浮现出九重王座上的哥哥,又突然消失。
她走近,王座底下看见一张青紫扭曲的脸庞,手脚被压得断裂。
是谁坐在他的身上?害死了他?
慢慢地,这张脸越来越清晰。
竟然是自己。
傅景瞬间吓醒。
她真的不愿入眠,从那以后,手边总是放着苦到极涩的浓茶提神。
灯火如豆,夜以继日。
傅景坐在勤政宫里,她手上的折子里是天下黎民是否安康喜乐,江南洪水赈灾是否完毕,写诏书、下命令。
桌上总是放着那袋淡粉色的珍珠。
当无数个夜晚被事情填满,忙到朝阳东升匆匆就寝。
——仿佛也不太能够想起那个,从前陪伴在身旁的敌国阿姊。
只是当百官奏折堆积,公文堆砌,提着一笔朱砂墨困倦头疼时,她会想起幼时的离朱宫里。
顾青瓷教她背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时光景。
天资聪颖却不好学的小郡主,一板一眼地照样背诵着,顾青瓷说意思,她点头记住。
隔天糊弄先生而已。
可这些东西,已然是她少女岁月里未曾理解却深刻的记忆。
顾青瓷教过她的话,陪她读过的书,甚至是给她讲过的话本故事。
都使她批复奏折时清醒明澈,落笔坚定。
“……”
傅景在南,余生遥望而不及北。
—
遥隔千里。
无宣召不得入燕。
顾青瓷为她守着南临,她参与朝政,不乱方寸。每月都会在奏折里夹一封书信,时常满纸叮嘱,偶尔几句思念。
从未有过回应。
顾青瓷便日复一日地等着。
她不敢猜结局,只能索性不想,靠着从前在宫中安插的线人获取些傅景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