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方才一直垂着脸的宗室公子抬头,忿忿不平道:“你贵为南临公主,竟通敌谋逆,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南临国的百姓吗?!”
顾青瓷笑得温柔:“南临国的族谱不录女子,祭祀本就与我无关,又何须担心祖宗怪罪。”
“……”
想了想,顾青瓷挑眉道:“至于百姓?尔等不亡,南临的百姓何时才有不担惊受怕的一日。我也算是造福苍生了。”
话落,大殿里的南临国宗室们皆抬头。
满是震容,敢怒不敢言。
顾青瓷笑得愈加畅快,甚至有耐心说教道:“昔日梁武帝曾问达摩,他的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言:实无功德。换到今朝,便是顾青瓷灭南临有何罪孽?实无罪孽呐。"
为她这半疯魔的话,满殿寂静。
”……“
最后的搜寻点数很快结束。
顾青瓷一挥手,身旁的将士上前将他们一个个捆绑住手,排着长队,押至马车上。
侍从在旁担忧地问:“大人,可要去往驿馆休息。押送之职由安西将军接任,您大可不用……”
顾青瓷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
侍从迟疑着道:“可您的伤。”
“无碍。”
顾青瓷拿剑的手臂隐隐作痛,疼了许多日,伤可见骨,钻心得疼。
本该好好修养的,
她却迫不及待地下令,准备日夜兼程回燕。
这是在战场上受的重伤,想来能够博到些傅景的心软。
不远处,有一队轻骑快马加鞭。
安西将军前来接任。
年轻的将军准时到达,他下马拱手行礼,同时带来了大燕那位新王的旨意:
“……封顾青瓷为南临君,食邑三千户,驻守南临,非召不得入燕。”
非召不得入燕。
非召,不得。
“……”
顾青瓷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
她方才的从容破裂。
一身黑衣,立在夜里,衣袂飘扬着。却钉在原地似伶仃寂落的永恒剪影。
她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唇色也淡,只有眼眶通红。
风吹过,冷冽寒冬里飘下几片未落尽的干枯秋叶。
—
踏着清晨的朦胧雾气,从山寺回来。傅景神情看着不错,却觉得日渐聚不齐力气,她对自己的状态大抵有数,便不动声色地给顾青瓷写了一封书信。
桌案抽屉中,压着一支整齐干瘪的桂花。花色已绣,绿叶已干,却还飘散残留的淡淡的甜香。
花枝底下藏着厚厚的书信。
全是顾青瓷的。
她轻易是不会敢拿出来看的。
今日却平常,先小心地将花枝移开,再将底下的一封封书信拆开细读。面容愉悦,竟是难得的平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