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组的事务所阿叔坐在椅子上,对面是垣原。烟雾在空气中缭绕,像是鬼魂。“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可能和船鬼组有关。”垣原的眼睛眯起。船鬼组。安生组的邻居,事务所就在他们楼上。也是竞争对手,一直想要吞并安生组的生意。“说下去。”“他们的二把手铃木。”“最近和几个华人爆破组的人走得很近。”“爆破组?”“对。”阿叔吐出一口烟。“专门做绑架、勒索的那种。”“而且……”“船鬼组的事务所就在你们楼上。”“要下手的话,非常方便。”“还有。”阿叔继续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铃木一直想要你们的录像带生意。”“他开了个成人电影公司,投资很大。”垣原站起身。“老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叔。“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你会得到应得的报酬。”“我只是想帮忙。”阿叔谦逊地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毕竟,安生老大对我有恩。”“我只是想报恩而已。”垣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试图从这张和善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但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真诚,只有善意,只有一个老人的朴实。他转身离开。门关上的瞬间。阿叔的笑容变得更深了。船鬼组事务所门被踢开。砰!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垣原带着十几个小弟冲进来。但事务所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桌椅、文件柜、海报、杂物。“妈的……”垣原咒骂着,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踢翻纸箱,撕开柜子,掀开桌子。像是疯狗在寻找猎物的气味。一个纸箱被踢翻。里面散落出几盒录像带。垣原捡起一盒,看了看。封面上是穿着暴露的女人,做着诱惑的姿势。标题用红色的大字写着:“东京夜未眠第三集”。可以看出是粗制滥造的地下色情片,画质差,灯光差,连封面设计都很low。垣原把录像带扔到一边。“老大!”阿金在角落里喊道。“你看这个!”垣原快步走过去。阿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东西。一颗金牙。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血迹。已经干涸的血迹。垣原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安生的。他经常和安生在一起,对他的气味再熟悉不过。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嘉伦的号码:“铃木最近在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嘉伦慵懒的声音:“他搞了个电影公司。”“投资挺大的,租了仓库当摄影棚。”“我好几个姐妹都去那边做演员了。”垣原挂断电话。“高山。”他转向自己的头马。“把铃木抓来。”“可是老大。”高山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毕竟是同门。”“同属三光联合会,没有确凿证据的话,我们动他,会长那边不好交代……”“我们是黑社会。”垣原猛地转身盯着高山。“要讲证据的话,不如去做警察。”“要走法律程序的话,不如去做律师。”“我们是黑道!”“谁他妈的动了我们的人,我们就让他付出代价!”“去!现在就去!”高山咽了口唾沫。“是,我这就去办。”他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滴答……滴答……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滩血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天花板上的铁钩。铃木被剥光了衣服。四根铁钩穿透他背部的肌肉。将他像烤鸭一样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大约二十厘米,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悬挂在那四个伤口上。每一次呼吸,伤口都会扩大一点。每一次挣扎,铁钩都会勾得更深。“垣原!你他妈疯了吗!”“华人爆破组。”垣原在他面前踱步,手里拿着那根钢针。在手指间转动,像是转笔。“他们在哪?”“什么,什么爆破组……”铃木的声音虚弱,像是快要断气。“还装?”垣原笑了。“安生老大的金牙都在你那里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铃木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那四个华人是蛇头!”,!“是帮人偷渡的!”“他们哪有胆子抢劫!哪有胆子动安生老大!”阿叔适时地开口:“他在撒谎。”“自从月下恶鬼出现后,新宿就没人敢碰人口生意了。”“所有的蛇头都跑了,或者死了。”“现在还敢做偷渡生意的只有不怕死的疯子。”铃木瞪大眼睛。他当然不能说实话。那四个华人确实是他雇来的。但不是绑架,不是爆破。而是剪片。他们是专业的视频剪辑师,偷渡过来的,黑户,便宜,好用。如果承认了,就等于承认自己侵占了安生组的录像带生意。就等于承认自己违反了黑道的规矩。那比被怀疑绑架还要糟糕。垣原走到角落,那里有一个煤气炉。上面架着一口锅。锅里的油已经烧到冒烟。两百度以上的高温,足以在瞬间烫熟任何东西。他端起那锅滚烫的热油。慢慢地,像是端着珍贵的美酒。走到铃木面前。滋啦——!像是在煎肉排。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仓库里。像是地狱里恶鬼的哀嚎。垣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像是在闻玫瑰的芬芳。像是在品尝美酒的醇厚。像是在享受一场盛宴。他睁开眼睛。“让我们做道特别的天妇罗。”砰!仓库的门被踢开。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是炸雷。船鬼组老大带着二十多个小弟冲了进来。“垣原!”船鬼组老大举起枪,指着垣原的头。“你他妈的疯了吗!”垣原回过头。像是刚刚才注意到有人进来。“啊,船鬼老大。”他的声音很轻松,像是在打招呼。“晚上好啊。”就像这里没有正在被拷问的人。就像他手里没有沾满血。就像一切都很正常。“放人!”船鬼组老大咬牙切齿。“拿出铃木绑架安生的证据!”“否则你就等死吧!”垣原这才回头,寻找阿叔。那个提供情报的老头。那个说铃木和华人爆破组有联系的老头。但老头早已消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就像是一个幻觉。操。垣原在心里咒骂。被耍了。彻底被耍了。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慌乱。反而笑得更开了。“否则怎样?”他舔了舔嘴唇。“你要在这里开枪?”“你知道规矩的。”船鬼组老大咬着牙。他的手指慢慢收紧。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垣原脚边的地板上。水泥地面炸开一个小坑,碎石飞溅。烟雾从枪口升起。“下一次。”船鬼组老大冷冷地说。“就不会打偏了。”“其实……”垣原突然开口。“我早就知道那个老头不可信。”“什么?”船鬼组老大皱眉。“他的情报太详细了,详细得不正常。”垣原耸耸肩。“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他,他怎么会突然来找我?”“那你为什么?!”“因为我以为……”垣原指着半死不活的铃木。“他喜欢这样。”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垣原。“你他妈……”铃木差点气晕过去。如果不是被铁钩吊着,他已经倒在地上了。三天后船鬼组本部垣原跪在地板上。面前是船鬼组老大,旁边是三光联合会会长。“断指?”船鬼组老大冷笑,声音里满是讽刺。“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觉得断根手指就能解决?”“把手留下!”“没了手,我怎么做事?”垣原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某种奇异的平静。“安生老大失踪,组里的钱也没了。”“没了手,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带领安生组?”“那就把录像带生意让出来。”会长开口。“船鬼组一直想要那块地盘。”“让给他们,这事就算了。”“组里的钱都被偷了。”垣原说。“再没了录像带生意,安生组就完了。”“小弟们连饭都吃不上。”“那你想怎样?”船鬼组老大不耐烦了。“要么断手,要么让出地盘。”“没有第三个选择。”垣原低着头,看着地板。然后,他用一种近乎纯真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我非常喜欢吃圣代。”所有人都愣住了。圣代?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这个疯子在说什么?“垣原。”会长皱眉,语气严厉。“你在说什么?”“这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品尝甜味。”垣原继续说。“主要靠舌尖。”“舌尖上的味蕾最密集,最敏感。”“能感受到糖的甜美”“能感受到奶油的细腻”“能感受到水果的酸甜”他抬起头,像是在说某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没有了舌尖。”“就再也尝不到甜味了。”“就再也无法享受圣代了。”垣原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他张开嘴。用白布拽出自己的舌头。整条舌头被拽出口腔外,暴露在空气中。他从腰间抽出短刀。举起。对准舌尖。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啪嗒。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白布,染红了衣服,染红了地板。垣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没有一丝颤抖。他只是平静地用白布包好那截舌尖。然后恭敬地放在船鬼组老大面前。双手奉上,像是在献祭。深深鞠躬,额头几乎触地。然后站起身。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满足。他转身推开门离开。留下一屋子被彻底震撼的黑道大佬。船鬼组老大看着桌上那块血淋淋的白布。“这个疯子……”“这个他妈的疯子。”会长目眩良久。同一夜晚新宿某处夜总会霓虹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投下五颜六色的倒影。夜总会的招牌闪烁着:“paradise”但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另一种地狱,一种用金钱和肉体交易构建的地狱。阿一走进夜总会。“小丽。”他叫了一个女人的名字。服务员愣了一下,看了看名单,为难地说:“客人,小丽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万元大钞,放在托盘上。服务员看着那些钱最终点点头,转身去叫人。十分钟后。包厢的门打开。小丽走进来。三十来岁,但看起来像四十岁,这个行业会加速衰老,每一个夜晚都在榨干生命。脸上贴着创可贴,遮住新的伤口。左眼周围有淤青,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但还是能看出来。缺了几颗牙,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缺口,很难看。没人会点她。因为她不美。因为她不年轻。因为她伤痕累累。在这个只看外表的世界里,在这个把女人当商品的行业里,她已经没有价值了。她是滞销品。是过期货。是被市场淘汰的失败者。但阿一会点她。每次都点她。包厢里。阿一递给她一百万日元。崭新的钞票,厚厚一沓。小丽愣住了。“我想听你讲故事。”“故事?”“对。”阿一认真地点头。“关于你男朋友的故事。”“他是怎么打你的。”小丽的身体开始颤抖。这是她最不想回忆的事。她开始讲述。如何被按在地上,如何被拳打脚踢。如何被用烟头烫,如何被用刀划。如何求饶,如何哭泣,如何绝望。正常人听了只会同情或愤怒。但阿一在咽口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不自觉地放在腿上。“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后背,就想拿起枕头闷死他。”“想拿起刀捅进他的心脏。”“想趁他睡着的时候,用他的皮带勒死他。”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绝望:“但我不敢,我太懦弱了。”“我怕失败。”“我怕他醒来会更残忍地折磨我。”眼泪流下来,打湿了阿一的衣服。“我来。”阿一说。小丽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以为这只是安慰。以为这只是玩笑。她苦笑着摇摇头:“算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只是说说而已。”阿一没有回应。下班后。他骑着自行车,隐秘地跟在小丽身后。保持距离,不让她发现。他看着她走进那栋公寓楼。他停在楼下。几分钟后透过窗户,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男人正抓着小丽的头发。把她的脸狠狠按在地上。“贱人!今天怎么才这么点钱!”“如果不是你把我打成这样,客人也……”啪!响亮的耳光。小丽被打得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男人点燃一支烟。扯掉她的衣服。烟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阿一的眼睛死死盯着窗户。,!动作越来越快。楼上,惨叫声还在继续。但他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帮助”她。或者说。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了她。凌晨5:00阿一的公寓他瘫倒在床上。疲惫像黑色的潮水,将他拖入噩梦的深渊。十七岁的阿一。还是高中生的阿一。他缩在那里,鼻血混合着眼泪流淌。“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带头的不良少年踩着他的脸。皮鞋的鞋底压在他的脸颊上,将他的脸压进污水里。其他人哄笑着。闪光灯此起彼伏。他们在拍照。要让全校都看到他的丑态。要让他永远抬不起头。“为什么……”阿一哭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因为好玩啊。”对方笑着说,像是在说最理所当然的事。“看你哭的样子,很好玩。”“看你害怕的样子,很好玩。”“看你绝望的样子,很好玩。”他蹲下来,抓住阿一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开心。”“懂吗?”“住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美丽、善良、勇敢的她。班上最受欢迎的女孩。成绩好,长得漂亮,对每个人都温柔。她冲过来,推开那些人:“你们太过分了!”“哦?”不良少年露出笑容。“要英雄救美?”“我去告诉老师!”她转身要跑。“去啊。”不良少年抓住她的手腕。“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围住了她。阿一看着那个场景。“不要碰我!”她的眼神穿过人群。死死盯着他。“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只是看着?”阿一想动。想站起来。想冲过去。但身体动不了。恐惧像铁链一样束缚着他。懦弱像毒药一样麻痹着他。他只能看着。只能数着。只能听着她的哭泣和求饶。然后梦境突然扭曲。她的表情变了。从绝望变成了期待?从愤怒变成了邀请?“为什么不加入他们?”她的声音在问。“为什么不一起?”“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自己特殊了。”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