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老太太一把摁住恼羞成怒的张文,泣声哭道:“冤枉啊!蒋氏出身高贵,有钱有权,谁知道是不是被她买通了!只说这官司,按律只能代告,她不也自告了?”
接着放声号啕:“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可言?老婆子还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
郑峳采心里咯噔一下,《会典》的确有规定,一应婚姻田土家财等事,妇人不许出官告状,必须由丈夫、儿子代告。
要真较真儿,他接蒋氏的诉状本身就不合规矩。
这老太婆是暗搓搓告诉他:光脚不怕穿鞋的!
围观的人这么多,如果真见了血,对他的官声可不好。
却听小满阴阳怪气地说:“一哭二闹三上吊,看谁闹腾就判谁赢,那天底下的老实人就没活路了。”
边老太太哭声一顿。
张文再也按捺不住了,扬胳膊照脸就打,“我打死你个不孝女!啊——”
他的手腕好像什么东西击中了,反折成一种诡异的姿势,血滴滴答答流下来,将那件飘逸的蝉翼纱衣染得一塌糊涂。
张文凄厉惨叫着,两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堂上大乱。
小满意识到什么,带着期待左右张望。
拥挤着上前看热闹的老百姓,拿着水火棍又推又搡的衙役们,挠头犯愁的县太爷,哭天抢地的老太太,一脸麻木的张君懿……
唯独没有他的身影。
小满心里头发闷,又觉得自己好笑,莫名的还有点生气,可气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被告昏死,这官司只能择日再升堂了。
门口嘈杂不堪,小满和蒋夫人几人从衙门后门悄悄离开了。
刚走没多远,就见刘瑾书追了上来。
看上去不大高兴。
第35章
蒋夫人察觉到刘瑾书的不悦,因笑道:“不打扰你们说话了,瑾书,你可要好好把人给我送回来——没有她,我坚持不下来。”
刘瑾书颔首笑了笑。
小满大概猜到他来的原因了,待蒋夫人一走,微微挑眉,“我帮母亲打官司,犯你忌讳啦?”
语气很冲。
刘瑾书显得有点无奈,“我是你的未婚夫,不是你的敌人。”
小满一怔。
“我很钦佩蒋夫人,也希望她能脱离张家那个泥潭,我不反对你帮她。可是小满,你能不能为我们多考虑考虑?”
“……什么意思?”
“蒋夫人可以无视人们的非议,她以后不会再成家了。你呢?贸然在大堂上控诉你的父亲祖母,张文会不会告你忤逆,你怎么脱罪,人们会如何看你,你以后又怎样和我那些同僚太太们打交道?”
小满:“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才不在乎,大不了——”
“大不了不成亲了是吧?”刘瑾书猛地打断她的话,整个人显得异常急躁,和平日里的温润谦和完全是两个模样。
小满略显惊诧地看着他。
刘瑾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和了会儿才慢慢道:“我很清楚,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我不介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能打动你。”
“我拼命向你靠近,你却一直回避,我想尽办法要娶你,你却对亲事毫不在意。我真怀疑,我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
他疲惫地叹了声,“你到底……到底怎么想我的?”
小满觉得闷热,觉得烦躁,竟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会努力的。”
刘瑾书失笑,说不上失望更多还是希望更多,但两人的关系也算往好的方向走了。
“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他顿了顿,又说,“我是你未婚夫,总比其他人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