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他老早就想和霍文说了,尤其是在他上回挨了周夫子的打,却偷偷藏着不敢叫家里人知道的时候,只不过那会儿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这会儿总算能说了。
“你大哥每年花那么多些银子给你交束侑,供你读书是不假,自然也希望你能在科举这一途走出一条路来,但其实相公从来也没有要求你非得要考出来个什么不可。”
“相公只是希望你将来离了他,自己也能照顾的了自己,在我这儿也是一样的。”霍青心里对霍文将来的打算,江云苓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如今他嫁了进来,也成了这个家的一员,霍青是个汉子,又是兄长,一些他平日里不知道怎么该对霍文说的话,便由他来讲。
于是江云苓拍了拍霍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文,我和你大哥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你身子不好,离了我们,你自己总要给自己寻一门生计。”
“别总觉得你既念了书,不考出个功名出来就是白念了。”
“想想你如今,能读书,也能识字,将来长大了,就算考不出个什么,到城里酒楼当铺寻个账房的活计当当,那不比村里人日日扎在田土间,比你大哥风里来雨里去的奔波好吗?”
一番话,听的霍文的眉眼略松了一些,若有所思。
那些沉沉的压在他心里的那些情绪并未完全消散,但好似确实松动了一些,像是被什么翘起了一条缝。
再抬眼去看苓哥哥,他的眉眼始终是温和从容的,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也叫霍文的心一点点的温暖了起来。
瞧他那模样,江云苓便知道霍文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
说起来,霍文今年也才十二岁呢,又是个农家学子,十二岁,别说考秀才,能中个童生都算是了不起的了。
每每瞧见霍文一张稚嫩的脸上总是心事重重,少年老成的模样,江云苓便有些好笑,开玩笑一般的笑话他:“你说你小小年纪成日负担那么重,平日里能念得好书吗?”
轻松的语气一下化解了之前的沉闷。
霍文的眉眼彻底松开,脸上一时又是羞赧又是局促,脸也有些红:“对不起苓哥哥,是我之前一时想岔了。”
闻言,江云苓笑了下,没再说下去,只点头道:“行了,能想的开就成。家里这些事儿你也不必那么操心,一切有你大哥在呢。”
“难道你还信不过你大哥?”江云苓笑道。
反正他是信的很,有霍青在,江云苓只觉得心下分外安稳,今天白天他想了一下也想通了。
大不了就不做南乳这门营生了,反正最开始,他捣腾这个也就是为了能给相公摊子上那些不好卖的肉一个出路,如今这样,其实已经达成最初的目的了,连相公肉摊子的名声都打出去了些。
所以这么想想,这些日子赚回来的钱其实都是多赚的,这就很好了,总不能那么贪心。
闻言,霍文连忙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信不过大哥,无论是大哥还是苓哥哥,他心里都佩服的紧。
“那不就成了。”江云苓笑道,又安慰了霍文两句,便让他先回屋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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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青夜里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江云苓收拾完家里的东西,点了盏油灯,坐在堂屋里等霍青回来,顺便做点针线活儿。
趴在地上闭眼休息的金点儿忽然睁开眼站了起来,朝门口叫了两声,于是江云苓便知道是霍青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针线迎出去时,正好霍青也牵着骡子进了院子。
江云苓眼前一亮,上前道:“相公回来了,吃饭了吗?”
霍青点了头应了声:“在施大哥家里吃过了。”又见江云苓听着自己瞧,眼里有些期待的样子。
知道他想什么问什么,于是霍青又笑了,见这会儿院子里没别人了,忍不住捏了捏夫郎的夫郎的脸,道:“一会儿回屋说。”
闻言,江云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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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
江云苓先是打了盆热水让霍青烫烫脚,又用干净的布巾子拧干了给他洗脸擦手。
温热的布巾子敷在脸上,渐渐洗去了一天的疲惫,霍青整个人都觉得松快了不少,这才跟江云苓将方才在施良家听来的事儿简单的说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所有原委,江云苓也叹了口气。
在霍青的身边也坐了下来,想了下,江云苓皱眉看向霍青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相公,我们这摊子还开的下去吗?”
闻言,霍青便问了一句:“你还想继续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