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野菜的价格渐渐回到了寻常的价格,再花那么多功夫去挖了再卖就有些不值得了,所以他今天是上山来打草的。
前几天,霍青从邻村一个养猪大户家捉了两头猪崽回来养,如今家里的猪圈里便有三头猪了,需要的青草量一下大了不少,霍青还说过几天想再去抱一窝小鸡和小鸭回来。
小鸡小鸭也是要吃青草的,虽然如今还没抱回来,但草料还是要先备下。于是,江云苓连着这几天都出门上山来打草来了。
霍长宁今日并没有跟他一块上山,他今日跟着李氏一块到城里卖东西去了,不过有狗崽金点儿陪着他。
自从上回他在山上出过事以后,霍青便对江云苓的安全格外上心,他平日里要是上山,不是和霍长宁一起便是带着狗崽。
不过如今其实还好,随着日头转暖,各家各户都在为家里的活计忙碌着,前山上到处都是人,不是带着孩子上山来挖野菜就是来打草打柴的,真要有什么事儿,大声喊一句就行,于是江云苓一个人也不害怕。
忙碌间半上午过去,割回来的青草已经装了大半个竹筐,里头有鹅肠草、苜蓿,还有野豌豆叶等等,都是猪爱吃的。
江云苓有些累了,正好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处山溪,于是,江云苓便把竹筐放在一边,自己坐在一块溪水边的大石头上歇歇脚。
狗崽被一只飞舞的白蝶吸引了,随着春日里草木复苏,树木抽出新芽,山里的昆虫动物也开始出来活动了,林木间不时能听叫鸟语虫鸣之声。
一只白蝶在一簇开的正盛的紫花地丁的紫蓝色的花瓣上停留片刻,又悠悠飞起,而后竟然停在了狗崽的鼻尖。
于是狗崽的注意力瞬间便被吸引了,它歪了歪脑袋,瞧着鼻尖上停着的小东西,一双前爪轻轻抬起,去扑自己鼻尖上的白蝶,然而还是不够快。
白蝶受惊飞起,狗崽却来了兴致,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追着白蝶扑腾,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江云苓看了一会,被它逗笑了,也没去管狗崽,自顾自的歇脚。
然而歇着歇着,他却发起愣来,一下一下的往小溪里扔着石子。
他近来添了一点不可向人说的愁绪,而这份愁绪正是来自霍青。
江云苓从很早前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霍青,且这份情意在心里已经盘桓了许久了。
他向来不爱自欺欺人,发觉自己喜欢上也就喜欢上了,且他也从没觉得这份心意有什么好羞于承认的。
在他心里,霍青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为人正派,对家里好,对他也很好,他什么都好,只唯独有一点不好。
霍青不肯娶他做夫郎。
想到这,江云苓一双漂亮的秀眉无意识的耷拉下来,整个人瞧着有些丧气。
是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为什么霍青不愿娶他呢?
可若说霍青对他毫无情意,似乎又并不是这样。
他第一次给他雕的那根桃花木簪,他在山上受伤时霍青对他的维护,除夕时他折回家的那支红梅,还有元夜里他为他买的那盏兔儿灯
好些时候,他明明都能从霍青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些隐晦的情意。
可为什么他从来不说呢。
眼看他今年已经十七了,大伯娘不止一次的提起他婚事的事儿,那张从他娘手里交给他的两人的婚书在私下里早就不知道被他捏在手里多少次都快捏皱了。
难道霍大哥当真是想把他嫁出去吗?可他喜欢他,也不想离开霍家。
越想思绪越是烦乱,江云苓的脸上也添了几分忧愁,可他这些心事却向任何人诉说,连霍长宁都不行,于是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
几声狗叫声让江云苓回了神,等他回头一看,只见狗崽正用嘴轻轻咬着他的袖子,又用毛茸茸的头顶在他的手心上蹭了两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那只白蝶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想来是脱离了狗崽的魔爪。
见状,江云苓笑了一下,用手搓了搓狗崽的脑袋,站了起来。
罢了,他自己在这想这些也无用。
大不了江云苓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心里想道,大不了再过一两个月,霍大哥还是没有表示的话,他就自己去问一问。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也顾不上什么害不害臊了。
这样想着,江云苓不再发愁,背起快装满的竹筐,继续领着狗崽打草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事情竟很快便迎来了转机。
——
这一日,晌午过后,日光正好。
天气终于彻底暖和起来了,厚厚的冬衣也终于可以换成夹袄和轻薄一些的春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