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说的是呢。”
卢家大夫人颔首:“我今儿个瞧着景王妃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足见她在王府过得不错。亲家母,你也尽可放心了。”
郑氏想到这几回见到女儿的模样,的确是一派安乐富足之态,心底对景王克妻的恐惧也消失大半——
既无性命之忧,她作为丈母娘,自然也盼着小夫妻俩能相处和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是以她如今再不说景王半句不好,若是听到旁人传景王谣言,她也要驳上一驳,或是丢个白眼。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说景王不好,就是打她家冉冉的脸,她可不许!
***
在卢九娘和姚樱樱的安排下,云冉顺顺当当见到了那位姚广姚大人。
因着今日是来赴宴,姚广并未着官服,一件石青色常服,头戴幞头,十分常见的长安男子装束。
姚广瞧着五十上下,体格高大,浓眉大眼,留着短须,望之敦厚稳重,像是个长了个武将身子的文臣。
方才婢子突然传信,说是女儿有事找他时,他还当女儿遇到了什么难处,没想到竟是将他叫来,面见景王妃。
“微臣拜见王妃,王妃万福。”
姚广诚惶诚恐的与端坐在花园八角亭中的王妃行礼:“小女莽撞无矩,若有唐突冒犯王妃之处,还请王妃恕罪。”
云冉将面前的中年官员叫起,又端起王妃该有的稳重姿态,缓声道:“令嫒知书达理,古道热肠,我与她十分投契。倒是今日冒昧请见姚大人,还请姚大人莫怪。”
姚广躬身:“微臣不敢。”
云冉想着过会儿就要开席了,也不再与他客套。
暂时屏退了卢九娘等人,待亭间唯剩下她和姚广,她开门见山道:“今日请见大人,是想询问我家殿下的一些旧事。”
“他在戎狄为质的那些年过得如何?您去戎狄接他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情形?还有他的那些蛇,我听说是他不远千里从戎狄带回来的,不知是因何缘故?”
听得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姚广浓眉皱起。
少倾,他抬眼看向上座那位盛颜仙姿的景王妃。
明明年纪比自家樱樱还小,却误打误撞嫁给了那一位……
一时也不知该说感慨,还是同情更多。
稍定心神,姚广道:“王妃与王爷乃是夫妻,王妃心有疑惑,直接问王爷岂不是更方便?”
“他若肯跟我说,我也不必来问大人啊。”
云冉干巴巴笑了下,又叹口气:“其实我猜的出来,他在戎狄定然过得不好。可具体是个如何遭遇,我却不知。若是直接问他,又恐揭他伤疤,叫他心里难受。这不,只能来大人这边旁敲侧击,打听一二了。”
“姚大人,我打听这些并无恶意。只是我既然已经嫁给他,与他做了夫妻,自然想更了解他一些,往后在同一屋檐下过日子,彼此也能相处得更为融洽。若你能替我解惑,我感激不尽。”
说着,她起身朝姚广一拜。
姚广忙不迭后退:“不可不可,王妃这是折煞微臣了。”
云冉掀眸看他:“大人回答我的问题,就不折煞了。”
姚广:“……”
有那么一瞬,仿佛看到自家樱樱耍无赖的模样。
沉吟一阵,姚广道:“既是王妃来问,那微臣便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告知。”
一晃六年过去,出使戎狄、接回景王的情形,姚广却记忆犹新,宛若昨日。
当初他是如何回禀太后和陛下,今日便又规规矩矩与云冉复述了一遍。
只是景王险些被戎狄右大将猥亵之事,他隐去没提。
毕竟这事不光彩,也有损丈夫在妻子跟前的体面。
饶是隐瞒了这一段,云冉听得姚广其他描述,仍是柳眉紧蹙,心口发沉。
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的敌国为质,大抵就如牢狱里的囚犯,行动受限,吃得差,住的差,待在蛇虫鼠蚁乱窜的牢房里日复一日,孤寂煎熬。
未曾想那些丧心病狂的戎狄人,竟将他囚于蛇窟,动辄打骂不说,就连每日的饭食都是带皮毛的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