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宫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
许靖央身着朝服,早朝过后,她独自前往寝宫求见皇帝。
寝宫内,初秋的凉意被厚重的门帘隔绝在外。
皇帝端坐在紫檀木雕龙椅上,虽刚入秋,却已裹上厚实的貂皮大氅。
他面色蜡黄中透着青灰,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仍锐利如鹰。
殿内燃着浓重的龙涎香,烟气从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
许靖央知道,这浓郁的熏香,不过是为了遮盖皇帝身上日渐浓重的腐烂恶臭。
“臣参见。。。。。。
许明烛立于地宫中央,寒风自四壁石缝中渗入,吹得铜灯摇曳不定。那面黑铁匣中的铜镜静静横陈于祭台之上,镜面如墨潭深不见底,却分明映出一张与她毫无二致的脸??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唇角微扬间竟带着几分讥诮的温柔。
“你是谁?”她声音冷如霜刃,指尖已悄然按上腰间短匕。
镜中人不答,只轻轻抬手,抚过自己的面颊,动作极尽缓慢,仿佛在抚摸一尊久埋尘土的玉像。“我?我是你未死之魂,是被剜去命格的那一半。你在井底听见哭声时,我在碑前焚香;你跪在父亲灵前发誓复仇时,我在暗处为你点灯。”
许明烛瞳孔骤缩。她忽然记起幼年梦境:总有一双眼睛透过井口望她,无声呼唤“姐姐”;也曾梦见自己站在雪夜里烧毁族谱,而另一个“她”立于火光之外,轻笑低语:“这罪,不该你一人背。”
“灵素……”她喃喃出口,心口剧痛如裂。
“非也。”镜中人摇头,“灵素只是残魄寄壳,而我是你本该陨落却未曾消散的命星。当年破军临世,天象大乱,钦天监夜观星图,见北斗第七星血光冲霄,断言‘女主降灾,必焚宗庙’。于是玄螭会设局,以孪生女童替死井中,将真命主之运强行割离躯体,封于地脉阴穴,欲令其永世不得觉醒。”
她顿了顿,目光穿透镜面,直刺许明烛心底:“可他们忘了,星宿不死,лишь藏匿。二十年来,我借你恨意为食,以冤屈为引,等你亲手撕开谎言帷幕,重启此镜??此刻,**破军归位**。”
话音落,铜镜轰然震颤,一道黑气自镜心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虚影:一名披甲女子执剑立于千军万马之前,身后旌旗猎猎,书“阿荼”二字。战火漫天,尸横遍野,而那女子抬头望天,口中高呼:“吾女当继我志,燃灯照夜!”
正是阿荼将军临终一幕。
许明烛浑身战栗。她终于明白为何从小便通兵法、晓奇门,为何能在绝境中预判敌踪,为何每次点燃灯塔长明火时,血脉都会沸腾如灼??那是属于阿荼的战魂,在她骨血中沉睡复苏。
“所以……我不是许家女?”她嗓音沙哑。
“你是。”镜中人点头,“也是阿荼之后。当年边关战事最烈之时,阿荼已有身孕,秘密产下一女,托付亲信送回中原避祸。途中遭玄螭会截杀,婴儿几近夭亡,幸得许正清救下,谎称己出,纳入许氏嫡系,取名‘明烛’,寓意‘照亮黑暗’。”
真相如雷贯顶。
原来她并非单纯为父伸冤而来,而是命中注定要完成母亲未竟之事??**斩伪龙,清君侧,重定江山正统**!
就在此刻,地宫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苏砚破门而入,面色惨白:“大小姐,不好了!皇宫暴动!那假帝突然召集禁军围攻太庙,宣称要‘焚册正统’,已烧毁三卷《实录》!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持有一块兵符,竟能调动北衙羽林卫!”
“兵符?”许明烛眼神一凛,“什么模样?”
“青铜质地,刻有双鱼交尾纹,背面铭文……写着‘永和五十六年,御赐阿荼’。”
许明烛冷笑出声:“果然是她留下的东西。母亲当年掌天下兵马大权,先帝特赐七枚调兵铜符,唯有持符并知密咒者方可调兵万人以上。其余六枚皆随棺椁葬于西疆,唯有一枚,据说留给未来继承者。”
她转身盯着铜镜:“他知道我会来,所以提前动手,想毁掉所有证据,甚至不惜火烧太庙,动摇国本。”
镜中人缓缓起身,身影竟似要破镜而出:“那你还不快去?太庙之下,埋着真正的传国玉玺与先帝遗诏。若被他得手,便可伪撰圣旨,宣布你为妖女逆党,天下共诛之。”
许明烛不再犹豫,抽出佩刀,一刀斩断腕上红绳??那是幼年从井边捡回的唯一信物,如今已染血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