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控制的心疼起来,却也说不了太多安慰的话,“你比从前更威仪,也更像一个社长了。”
想到从前的欢乐时光,宋环忍不住抿嘴轻笑,却又缓缓摇头,“姑姑,我有些累了,走到现在,面对的依旧是满目疮痍的大庸,我不知前路在哪。”
赵长宁明白她的心情,“若是累了,那就好好休息,陈琦和周淼泉下有知,也不愿你这样。”
宋环想到两个去世的好友,疲倦地叹息,“女官走到现在,犹如一艘在风浪里飘摇的大船,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只有疲惫和无奈。
赵长宁握住她的手,柔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这几年辛苦你了,但是,但是我们不能在得到真正的权力前,厌恶权力,宋环,我们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宋环看着姑姑坚毅有神的眼睛,心绪很是复杂,但终日彷徨无望的心,又渐渐燃起了火花。
她笑着道:“你知道高琮现在在做什么吗?”
赵长宁摇头,自从和宫外切断联系,她就没再去关注高琮了。
“那小子。”宋环说起高琮,眸中忍不住带笑,“他开了个绸缎铺子,仗着脸好看,生意好的不得了。”
赵长宁也忍不住失笑,那小子喜欢享受,最喜欢穿新衣裳,每每给他钱,都是买布料。
“他倒是学会认真生活了。”
“嗯,偶尔看着他,感觉还蛮欣慰的。”宋环笑着道。
赵长宁摇了摇头,勾心斗角和脏污事儿看的太多,突然有个认认真真生活,老老实实过日子的,确实挺欣慰。
老百姓不就应该这么过日子?
天花与水痘不同,且这宫中人心复杂,加上刻意之下,连太医都不能察觉,在玉京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皇帝已经是弥留之际,太医院所有人都摇了头。
疾病最平等,哪怕是皇帝,也躲不开生老病死。
云生眼神复杂地给皇帝喂水,“皇上,您张嘴。”
皇帝摇头,气若游丝,眸子浑浊,“叫长宁来。”
“好。”云生没有犹豫地应下,冥冥中他觉得,姑姑肯定会来,“奴才这就去。”
赵长宁得知皇帝最后要见的,居然是自己,很有些诧异。
她隔着小窗子,“皇上有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云生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摇摇头,“没有,姑姑,我想皇上是有重要的话想交代你。”
赵长宁却没觉得是这样。
已经很久很久没进勤政殿了,庭院里的石灯依旧,顶着厚厚的积雪,而游廊和垂花门重新刷了漆,在皑皑白雪下,殷红如血。
她遵照太医的叮嘱,将浑身上下都裹的严严实实,推开门后,发觉屋中气息浑浊,她不由屏息,仿佛回到了侍候先帝的日子。
屋中门窗紧闭,唯有两盏罩纱灯还亮着。
赵长宁屈膝跪下,“长宁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帐子里伸出一双有些枯槁的手,嘶哑的嗓音响起,“长宁,好久不见。”
赵长宁走上前,皇帝的脸被一张黄纱遮住了,瞧不见表情。
她不由捏了捏绑在鼻子上的棉布,瓮声瓮气道:“是,皇上,好久不见。”
室内静了好久,罩纱灯忽然爆了个灯花,噼啪声打碎了宁静。
“朕这皇帝做的,和父皇能比吗?”皇帝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