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觉得这方文海真是个妙人,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太懂做官了。
她赶紧回信,“勿要空船,布匹药材香料应有尽有,多挑玉京贵人喜欢的装,盈余都留给市舶司吧。”
看来还是要在江西过年了。
赵长宁提前让宋环周淼回去了,忙活了这么久,二女辛苦,总不好继续留着过年,而女官明秋跟左玉都留下来了。
明秋善算,左玉善用人,两人配合的很好。
这次仓促出海不到三万件瓷器,还基本都是小件,应是官窑的质量不错,每件瓷器平均下来竟然有十五两银子,最贵的是成套的青花和白瓷,至于其他小件,只能勉强算是不亏。
看来南洋的市场,比宋环预计的还要好。
明秋支着下巴,“加上借船的费用,一共盈利五十万两,除去户部的二十万两,南昌府的十万两,还有未付的五万两,这次毛利有十五万两,当然,还要减去那些七七八八的,至少船的损耗我们要提前算进去,那最少也有十万两了。”
她有些振奋,“姑姑,还全是白银,这买卖划算。”
这还是第一船呢,从头到尾有多难大家都知道,能纯盈利十万,已经很不错了。
民间多是用铜板,银两结算的很少,这次全都是白银,可见瓷器的受欢迎。
赵长宁叹了口气,若是户部不拖欠,这次何至于只赚这么点?那么大的船,不知能装多少东西。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压着心里的怒火,给皇帝写了贺表,重点提及红夷大炮的威力和作用,重中之重的严明,这是她献与皇帝的,不能在皇帝面前磕头谢恩,心中甚是遗憾。
另外又上了一封折子,仔仔细细将这次出海的前因后果言明,这次她不说一句埋怨的话,只叩首请罪,说自己事儿没做好,请皇帝责罚。
左玉则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事儿。
“姑姑,前期咱们砸了那么多钱进去,不说烧坏的瓷器,光是那些小户故意来套咱们的钱,就有不少呢,随便垒个窟窿就说是窑,胆子大得很,宋环姐姐还算过,光是那些坏心眼的人,就足足套了咱们十万两,偏偏还不能断,一断就有人闹,咱们又怕那些大户不愿意干,加之还有各种非必要的人力物料成本,本不该是我们承担,姑姑,下一次,咱们不能任由他们拿捏了,这些人太坏了。”
要不是这样,成本怎会如此之高?就那些瓷器,在大庸能值几个钱?这些钱,几乎全被他们抠去了。
赵长宁点头,“你想的很周到,放心吧,宫里已经停了御贡,这些人在咱们这吃了甜头,不会轻易放弃的,这瓷,也该变变天了。”
她砸那么多钱,不是平白无故的砸,后期都要收回来的。
这次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毕竟之前宋环说要拿二十万两疏通关系,可除了给府台的三万两,她是真一分也没掏。
结清了钱款,大户小户也全都安分了,门口再也没人堵着。
“女书令,这窑还继续开吗?”有人开口问道。
赵长宁看着一张张看似纯良老实的脸,不由眯了眯眼,淡淡道:“开,当然要开,等开春了,船还要出海的,大家能烧多少烧多少,不过,这次的瓷器,要优中选优了,大家可莫要辜负朝廷这次的心意啊。”
“是是是,女书令,您说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尝到甜头的人,已经在上钩。
赵长宁心头冷笑,没有理会,扭身进了屋。
明秋担忧道:“姑姑,这次咱们还是一窑一结吗?”
赵长宁摇头,“从今天起,烧坏的瓷,我们不承担,任何多余的费用,和我们无关的,都不要管,钱也不能一窑一结,分为三月一结,不愿意的,就不要他们的瓷,但这话,不要一次说全了,等他们套牢在咱们的船上,再说不迟。”
论做生意,她没有这些人精明会折腾,但若论害人、防人、拉人垫背,她再熟练不过。
她招手让左玉过来,“你与县丞提前打好招呼,这瓷器不许让他们私下运出去一件,另外,让县尉调集一些人手,给我守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敢不敢围在门前叫喊。”
从她这弄去几十万两银子,这钱是那么好吞的?她要他们全都吐出来。
左玉有些迟疑,“姑姑,会不会太狠了?万一他们不开窑怎么办?会不会生乱子?”
赵长宁嗤笑道:“好言好语的就容易蹬鼻子上脸,你还想挨一次骂?”
左玉一想到那些商人恶心的嘴脸,还有他们骂的难听话,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这次过年就不太热闹,安义也随着船回了玉京,宋环和周淼都不在,清清冷冷的。
年未过完,已经有人开窑,十中有五皆废,这让赵长宁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意,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地贪。
真当她是泥捏的?
得知废窑不再被朝廷承担,这些人虽有些怒意,骂骂咧咧的,但也忍下了,因为皇上真的下旨今年也不需御贡瓷器,这真是晴天霹雳。
至于尚好的几窑,品质也十分一般,没几个能看得过眼。
但这些人之所以全不在乎,因为以前反正有人兜底,好坏没差,差的也有银子拿,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