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迟叙颤着手抚过棉花娃娃的脸、身体。
她以为,晏辞微早就把她的娃娃扎坏了。
她以为晏辞微恨她两年,清理过她送的礼物。
可这只娃娃保存的太完好。和新的没有差别,就连本该从肤色氧化成黄色的布匹,也依旧是亮白的粉。
头发也盘的好。
不是晏辞微第一次给娃娃梳头的发型。
是晏辞微第一次给安迟叙梳头的发型。
衣服还是新的。不知道晏辞微什么时候缝的,阵脚很细致,和十八岁那年完全不同,看得出熟稔。
安迟叙迟缓的把衣服解下来。
不像安迟叙忙得昏头,忘了s市夏季多雨潮湿,晏辞微的棉花娃娃发过霉。
她自己的这只娃娃就连身体也没有伤。棉花还是新换的,洗过,带着茉莉的清香。
所以晏辞微春天时扎的,约莫是她自己。
原来晏辞微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安迟叙终于在棉花娃娃身上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五官小巧,点着雀斑,脸蛋有些圆乎,一身上下都被照顾的很好。
被晏辞微照顾的很好。
一滴泪浸湿了棉花娃娃的脸。
然后倾盆。
像要毁了这只娃娃一样。
安迟叙只让眼泪在娃娃身上落了一秒。她赶紧把娃娃丢开,捂着脸,却没法把眼泪丢开。
她想把自己也丢开,怎么也没法在废墟里站起来。
安迟叙干脆躺下去,倒在晏辞微给她准备的衣服堆里。周身还有鞋子、漱口杯、洗脸巾……
不好。
五岁不好。
安予笙不好。记不起名字的妈咪也不好。
过生日时的皇冠不好,一起去的乐园更不好。
那什么好?安迟叙捂着脸,明明最清楚这个答案。
“姐,姐。”她哑着嗓子喊出她的唯一。
“姐姐,姐姐……”姐姐很好。
母亲不好,妈咪不好,妹妹也不好。
只有姐姐好。
晏辞微,她告别的代理妈咪。她永远的姐姐。才是最好的。
“好想你……”安迟叙的声音几乎散在抽噎里。
连轻飘飘的月光,都能随意带走它。
安迟叙再说不出话。她大口喘着气,把思念用力呕出来。
把晏辞微的名字念了一千遍。
再在晏辞微永远不会出现的世界里睡去。
***
安迟叙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双目酸胀,视野模糊。眨了好几下后终于清晰,白晃晃的光从窗帘路过,打在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