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头埋进被里,哼了一声,累了许久,今儿好容易歇,实在是困倦。
宝瑢见她困,也不闹她了,自个儿将画挂到墙上,悄悄掩上门出去了,她现在每日都去玉娘子那儿,先时娘子只搭两句话,如今已经很熟了,昨儿又叫大哥做了些猫食,今儿正好带去呢。
宝珠懒洋洋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伸了个懒腰坐到铜镜前,用篦子对着镜子通头发。
阿婆看她起来,也抱着东西来了,不知是什么宝贝,用一方红绸布包着,宝珠好奇,一打开里头赫然是一只巴掌大的金蟾蜍,实心的,放到庙里供过呢!
宝珠惊叹,“这么大的金蟾蜍,老太太您这体己怕要花尽了。”
“我可不最疼你呢!”甄阿婆轻轻揪她脸,小时候什么事儿都要喊阿婆呢。
摔了要喊阿婆吹一吹,得了好东西要与阿婆分,长大了要孝顺阿婆的话说了一筐搭半斗。
二哥开了学,不过元宵也有假,他一早跑的不见人影,宝珠还等着二哥送什么生辰礼呢。
跟阿婆在院里学了几下五禽戏,打出一身薄汗,今儿太阳有些大,宝珠索性烧了水,叫阿婆帮她洗洗头发,侧柏皂角玫瑰干花混在一起搓出沫儿来,再细细抹到头发上,阿婆手轻,太阳底下晒得人直犯困,宝珠只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到底还是冬天,干布搓的头发半干,阿婆又叫她坐在椅子上晾头发,莫去荫处受了风。
“阿婆洗不洗头?”宝珠话音
刚落,就听家里门被扣响,阿婆听是隔壁小大人,朝宝珠使了眼色。
有人来宝珠自然不好意思躺在椅子上晾头发,起身将半干的头发绾了个髻。
果不其然正是裴砚清,他问候过甄阿婆才开口,
“走这几日,家里连灰都不曾积,想来是徐婶子帮着打扫过,昨儿夜里才进城,不好上门叨扰,今儿才收拾过祖母便催着叫来道谢呢。”
他将两手上提的礼递过来,“都是土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早上才听宝瑢说隔壁大人回来了,没想到他人这般客气,一回来就送礼。
第34章
晚间大哥定了春风楼的席面,中午宝珠与阿婆准备煮昨儿剩的角子。
隔壁倒是头一回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宝珠稀奇地看着烟囱冒起的青烟。阿婆受了人家礼,又叫宝珠送些家里腊肉腊鱼一类的吃食去给人家添个菜。
开门的阿婆与甄阿婆一般年纪,穿戴讲究中气十足,打过招呼才晓得这原来便是裴大人的祖母,瞧着便是极干练的人。
宝珠生来就是一副笑模样,见着老人家客气打过招呼,晃了晃手里提的东西,“我阿婆叫送来的,说是你们才来,家里东西怕是不全,这腊肉腊鱼正好方便,蒸一下就能吃,中午你们也好添个菜呢。”
灶间做饭的婆子来将腊肉腊鱼接过去,裴家祖母又叫宝珠进来坐坐,宝珠摇头,“不坐了,家里有事儿呢。”
裴巡使这一趟回去,除了放的岁假,另又请了几日假,今儿正到该上值得日子,得了祖母嘱咐,中午回来吃饭,吃罢又匆匆走了,他不在这几日,攒下许多官务亟待处理。
今儿甄家食摊提早歇了,大哥在春风楼定下了席面,二哥临到黄昏才回来,神神秘秘搬了个木架子到院里,又大声喊着宝珠叫她出来瞧。
宝珠出来就看靠墙置了箭靶,再看二哥背着手笑,小跑着到他身后看,果真是一张弓呢!弓是竹弓,拉起来偏软,自家玩正好。
在姑苏常同街坊邻居家的小姐妹们一起射箭捶丸投壶,只记得有位姐姐射箭的技艺赛过许多男人,在姑苏城都是有些名气的,她们那时私下唤她神箭手。
宝珠虽比不上那位姐姐,可她的准头也好,常能赢下彩头,这年月娱乐活动少,同伙伴一起玩这些游戏既有意思也能消遣。
现下到汴京,每日只想着怎么挣钱谋生,甚少再去想这些游戏,没想到二哥还帮她记着呢。
宝珠手上有把子力气,接过二哥递来的箭拉满弓,人站开些,许久不曾顽,虽离靶心有些偏,好歹没脱靶。
趁其余人还没家来,倒是兴冲冲与二哥在家比了两场。
本朝女儿家十六及笄,宝珠不想办笄礼,家里人也不勉强。这回虽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但家里人却都格外重视这回做生日。
今儿先回来的是宝瑢,瞧见院里箭靶,跃跃欲试射了两箭,箭矢还没挨到靶子就落了地,箭只是普通木箭,力气不够扎不进靶子,宝瑢又试了一遍,兴致缺缺将弓箭搁到一边。
阿忠与蒋实过两日就得赶回许州去了,不想临走前还能吃上大酒楼的席面,开春田地要松土育种,想靠田地吃饭,就一日都不能耽搁。
春风楼虽比不上樊楼名气大,可在内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了,大郎早早定下阁子,不是阿婆过寿,只是小辈做生,便没邀姑父姑母,到地儿才见董家表兄也来了。
他只说是二郎相邀。
董家表兄奉了礼,一方轻巧的木盒装的,也不知是什么,宝珠接过悄悄掂了掂,好奇想打开瞧瞧,叫徐娘子一个眼神瞪住了。
悻悻摸了摸鼻子,又将这木盒小心收好。
董恒之又拿了两张帖子出来,“二月二琼林苑横街的场子里头有蹴鞠赛,届时官家也要来呢,请二位妹妹去看热闹。”
宝瑢有些责怪地瞥了二哥一眼,好似在说怎的都是学生,偏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