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她靠在椅背上,久久未动。脑海中浮现出李婷的模样??那个瘦弱的女人,曾在咨询室里蜷缩成一团,反复念叨:“我不是不爱她,我只是……喘不过气。”她曾因产后抑郁住院两周,丈夫便以此为据起诉夺权,甚至当庭播放她服药后昏睡的画面,称其“不具备照顾能力”。
可正是那段昏睡的视频里,法医心理学专家发现了关键细节:即使在药物作用下,她的手臂仍本能地护在胸前,仿佛怀里抱着什么。后来调取病房监控才确认,那是她潜意识里仍在模拟哺乳姿势。
爱从未消失,只是被病痛暂时掩埋。
而现在,法律终于承认:母亲的情绪困境,不该成为剥夺母职的理由。
这一判例,或将影响全国类似案件的审理标准。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正义或许迟到,但从不该要求受害者完美。”**
中午,戚樾带途途去了儿童乐园。沈安宁独自在家整理案件资料,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她起身想去倒水,脚步却一个踉跄,膝盖磕在茶几角上。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低头一看,裙摆已渗出淡淡血迹。
她心跳骤停了一瞬。
颤抖着手拨通戚樾电话:“你快回来……我觉得……要生了。”
十分钟不到,戚樾冲进门,脸色煞白。他一把抱起她就往车库跑,途中还不忘抓起放在玄关的待产包。途途被吓哭了,追在后面喊:“妈妈疼吗?妈妈等等我!”
“爸爸带你去医院!”戚樾头也不回,声音却异常镇定,“你要做姐姐了,得勇敢点。”
救护车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医护人员迅速接手,监测、输液、询问预产期。沈安宁躺在担架上,呼吸急促,冷汗直冒。
“别怕,我在。”戚樾紧紧握着她的手,“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
她想点头,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你说……他会像谁?”
“像你。”他吻了吻她额头,“善良,坚韧,眼里有光。”
抵达医院后,她被直接推进产房。宫缩越来越密集,每一次都像有巨浪撞击礁石。麻醉师及时打了无痛,但她仍能感受到身体深处那股原始的力量在推动生命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火次第亮起。
凌晨一点十七分,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孩子出来了。
“男孩,六斤八两,各项指标正常!”护士欣喜地宣布。
沈安宁虚弱地睁开眼,看见那个皱巴巴的小脸,泪水瞬间涌出。
戚樾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他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放进她怀里。
“你看,他睁眼了。”他低声说,“像你。”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有婴儿细微的呼吸声,和母亲滚烫的眼泪落在他额头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沈安宁半靠在床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儿子。途途趴在床边,睁大眼睛盯着弟弟的小拳头看来看去。
“他什么时候会长头发?”
“慢慢就长了。”沈安宁笑着摸摸她头,“等你下次来,说不定就能看见一撮小刘海了。”
“我要给他扎辫子!”
“男孩子不扎辫子。”戚樾走进来,手里提着保温桶,“先喝点鲫鱼汤,催乳的。”
一家人正说着话,护士推门进来:“沈女士,有位家属在楼下等您,说是……您妹妹的朋友?”
沈安宁一怔。
不等她反应,门口已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背着帆布包,穿着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裙,脚踩一双旧布鞋。
“念安!”她猛地坐直,声音发颤。
沈安然快步上前,眼含热泪:“姐,我回来了。”
她俯身抱住姐姐,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没等到山花开满才回来。因为我太想你了。”
病房里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途途惊喜的尖叫:“姑姑!!”
她扑进沈安然怀里,差点把人撞倒。
“慢点!”戚樾赶紧扶住两人,无奈又宠溺地摇头,“这丫头,见了姑姑比见我都激动。”
沈安然笑着流泪,一手搂着途途,一手轻抚新生儿的脸颊。“这就是弟弟啊……长得真像你小时候。”
“那你给他起个名字吧。”沈安宁望着她,“你走之前,就说好要给未来的侄子女起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