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开口了,“小弟说宝钞的一些事情,做的不好就是盘剥百姓。”
朱元璋立刻严肃起来,“小弟,你可知道钞法多么要紧?”
马寻连忙点头,“事关朝廷财政、百姓民生,我自然知道这事情有多要紧。”。。。
腊月十六,晨雪初霁。徐府庭院中积雪盈尺,梅花暗香浮动,枝头喜鹊跳跃鸣叫,似在报春。朱雄英披着玄色大氅立于廊下,手中握着一封刚由宫中快马送来的密报??燕王朱棣已于三日前启程返回北平,临行前夜,曾独自登临钟山之巅,面南而立良久,直至天明方归。
“他在看什么?”朱雄英低声自语,指尖轻抚信纸边缘,“看这金陵城的龙脉?还是……等一个时机?”
他将密报投入炉中焚尽,灰烬随风卷起,如雪片般飘散。昨夜梦中,他又见父亲徐达立于校场点兵台前,金甲未卸,却面容模糊,只反复低语:“守得住家,才护得住国。”醒来时,额上冷汗涔涔,窗外残月如钩,寒光刺骨。
正思忖间,邓氏携婢女捧着热茶走来,轻声道:“舅舅,外头冷,进屋说话吧。”
朱雄英点头,随她步入暖阁。炭火正旺,墙上挂着朱桢凯旋那日所赠的胡地毛毯,织纹粗犷,色泽深红,宛如凝血。邓氏坐下后,神色平静许多,眉宇间竟透出几分往昔温婉神采。
“我昨儿梦见扬州了。”她忽然开口,“琼花开了,白得像雪,父亲站在树下,对我笑。”
朱雄英心头微动。徐达生前最爱琼花,常说“天下奇景不过此花一现”,临终前未能亲赴扬州,引为毕生憾事。如今邓氏梦见此景,莫非是冥冥之中血脉相连的感应?
“等开春,咱们一起去。”他说。
邓氏抬眼看他,眼中泛起水光,轻轻颔首。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急促,蓝玉大步闯入,铠甲未解,靴底带雪。“出事了!”他沉声道,“凤阳祖庙昨夜遭人纵火,虽及时扑灭,但存放密档的东厢房尽数焚毁,连铁券匣子都被撬开,里头空空如也!”
朱雄英猛地站起,茶盏倾翻,热茶泼洒在案上。
“谁干的?”
“守庙百户说,当晚有黑衣人潜入,身手极快,似懂军中伏击之术。更诡异的是,他们并未抢掠财物,专挑文书下手,且对档案摆放位置极为熟悉??定是内鬼通风报信!”
朱雄英双拳紧握,指节发白。那批密档不仅是徐达当年平定北元、肃清胡党的一手记录,更藏有洪武三年诸将歃血为盟的誓书原件,上面清楚记载着“共保东宫,死不贰志”的誓言。若落入燕王之手,便可断章取义,曲解为“武将结党,图谋不轨”;若被销毁,则日后清算旧账再无凭据。
“这不是劫,是灭迹。”他冷冷道,“有人要抹去历史,重写是非。”
蓝玉咬牙:“要不要调锦衣卫封锁凤阳,追查纵火之人?”
“不必。”朱雄英摇头,“贼已得手,追亦无益。此刻若大张旗鼓,反显得我们心虚。倒不如……顺水推舟。”
“什么意思?”
朱雄英嘴角微扬,眸光如刃:“既然他们想让世人忘了那些誓约,那我们就再造一份。”
蓝玉一怔:“你是说……重立铁券?”
“不是重立,是‘重现’。”朱雄英缓步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扫雪的仆役,“当年盟誓,不止徐家一人在场。傅友德、冯胜、汤和虽已凋零,但其子孙尚存。你速派人联络他们的族中长辈,就说??徐家欲修先祖遗志,辑录《开国功臣录》,需借当年旧档佐证,请他们提供家中留存的誓词抄本或印信凭证。”
蓝玉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即便原档被毁,也可汇集成新册,反而坐实了‘众将共保东宫’的事实!而且若是燕王从中作梗,反倒暴露他对这段历史的忌惮!”
“正是。”朱雄英转身,目光灼灼,“此事须快,一个月内务必成书。我要让这本书,在五月太子代祀天地之后,献于太庙之前,公之于众。”
蓝玉领命而去。
数日后,徐府悄然忙碌起来。常茂主持编纂事宜,召集十余位老儒于西园闭门修撰。庞澜红亦参与其中,负责校勘文字、润色文辞。她每夜挑灯至三更,亲手誊抄数十页,字迹工整如碑刻。有人劝她歇息,她只淡淡一笑:“母亲临终前说,女子执笔,亦可定乾坤。我不敢称定乾坤,但愿不负此心。”
与此同时,朝局表面平静,暗流汹涌。礼部新任尚书陈迪上疏,请复“南北分卷”旧制,以安北方士心。朱元璋准奏,并特旨命太子朱标监试殿试策问。消息传出,北地学子奔走相告,称“东宫仁德,不忘根本”。
然而就在殿试前三日,一名贡生在客栈暴毙,尸身无伤,唯口鼻渗黑血。经查,此人乃山西寒门子弟,曾在公开场合痛斥“南榜舞弊”,并写下万言书欲直呈御前。其随身行李中搜出半封未寄出的信,写道:“若我身死,必系奸人灭口,望有司追查礼部周姓旧党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