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自然将这细微的动静尽收眼底。
不动声色地端起手边的粗瓷茶碗,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不由得眉梢一挑,心中暗忖。
这小子平日里藏得滴水不漏,今日怎会如此失态?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有意思,看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呀!
于是长公主便决意要刺探一番。
她为什么要带苏绒来长陵,除了一开始是欣赏少女的行动力,便是存着撮合他们两个的心思。
只是如今看来,两个人的感情肯定有所发展,但发展成什么样儿就说不好了。
于是一边想着,傅沅一边朝身边一个亲随低声吩咐了一句。
“去请林廷尉过来一下。”
林砚也很快过来了,对着傅沅抱拳一礼。
“殿下。”
“这儿没外人,不必多礼。这次长陵救灾,你跟苏绒可谓功劳最大。”
“是臣分内之事。”
长公主开堂布公,眼波流转间就直接扔一个响雷出来,偏偏唇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话也说的慢条斯理。
“你临危不乱,肃清秩序,打通要道;她蕙质兰心,活人无数,更安定了这棚户万民之心。回京之后,我必当据实上奏。”
“此番也算军功了。彻侯怕是没戏,但一个关内侯……应是稳了。你封侯拜相的志向,总算完成了大半。”
林砚猛地一怔,耳根那点刚褪下去的红又泛了上来。
明明是在师傅面前的私言,如何让长公主都知道了?
廷尉大人想起自己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顽童师傅,一时间心头微窘,面上却只能强作镇定,暗自将这笔账默默记下。
傅沅观他神色,心里那点猜测更落实了几分,语气里便带上了点没好气的调侃。
“怎么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跟绒丫头挑明心意吧?”
不是,怎么又扯上阿绒了?
而且不提倒好,一提心上人,林砚脑子里就莫名地想起额头上的那个吻。
他想起他握着她的胳膊,明明伤口炙热的像是在燃烧,但他的心间却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想起少女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然后缓缓凑近……
于是傅沅就眼瞅着面前的年轻人脸上是越来越红,红得她都感觉林砚是不是生病了。
实在是颜色太夸张了,简直像是从耳根一路烧到了脖颈,连带着额角都隐隐透出霞色来,活脱脱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虾子。
反正她看他这样,更觉得不对了!
于是长公主的话便说得更直白了些。
“你不会还没表明心意吧?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谁去?难道要等人家姑娘家先开口?可别委屈了绒丫头…”
“她知道。”
林砚被她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脑子里嗡嗡的,百般滋味堵在胸口,让他本能地吐出这三个字。
她知道的。
而且她也喜欢他。
他们是两情相悦!
傅沅:“……?”
长公主所有后话一下子全卡在了喉咙里,着实愣了一下,然后就下意识往林砚身后看去——
苏绒还是和傅窈站在一处,笑意明朗,姿态大方,侧脸被天光照着,柔和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