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匿名用户写道:“父亲死后我才敢告诉家人他对我做的事。昨天我把这段话刻在了他的墓碑背面:‘你说我没资格继承家业,可你从未有资格碰我一下。’”
江一锋关掉手机,走入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外套,顺着发梢流进衣领。但他走得稳健,像一座移动的灯塔。
他知道,真正的改变从来不是一声惊雷,而是一滴一滴渗入干涸土壤的水。每一个敢于说出“我说过”的人,都是裂缝中的光。
第二天清晨,Netflix发布官方声明:《心魇》将如期全球上线,且新增中文配音与无障碍字幕服务,覆盖听障及认知障碍群体。声明末尾引用了一句未署名的话:“有些故事之所以危险,正因为它让人醒来。”
国内多家视频平台紧急召开会议。当晚,一家新兴流媒体宣布以“艺术自由专区”形式引进该剧,承诺不做删改,并配套开通心理援助专线。紧随其后,三家地方卫视跟进采购。
江一锋没有庆祝。他召集全体成员召开最后一次闭门会。
“这不是胜利。”他说,“这只是说明,当足够多人拒绝沉默时,围墙就会出现缝隙。我们要做的,是让更多人穿过这道缝,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宣布启动“真实放映计划”:未来三年,每年资助十部由真实经历者主导的微型纪录片,题材涵盖校园暴力、职场霸凌、性别认同困境等长期被主流回避的话题。每部作品预算不超过五十万,但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创作者亲历事件,二是成片需在当地社区进行公益巡映。
“我们要让故事回到它出生的地方。”江一锋说。
会议结束时,李虹递给他一封信。信封泛黄,寄自云南偏远山村。打开后,是一张手绘地图和几行歪扭的字:
“记者同志:你说要来找我说话。我家在这儿。山路上有石头堆标记。我等你十年了。我儿子死得冤,可没人听我说过。现在我老了,只想在我闭眼前,有人能把这话带到外面。”
江一锋认出这是云潇一直在追踪的那桩冤案家属。他立刻拨通电话:“准备出发。这次,我们一起去。”
云潇声音沙哑:“我已经在路上了。昨天夜里,村里来了陌生人,翻过我家院子。我知道,有人不想这件事被挖出来。”
“那就更要去了。”江一锋说,“带上摄像机,也带上律师。”
挂断电话,他望向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一排剧照:《怪奇物语》里Dr。Lin冷静推演数据的眼神,《心魇》中律师抱头痛哭的侧影,景恬腾空跃起的瞬间,还有李虹站在展览厅中央说出“我说过”的定格画面。
这些面孔各异,却有着相同的质地??那是被伤害过、压抑过、否定过,却依然选择直立行走的灵魂。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枚旧U盘。里面存着十年前被删除的医疗黑幕访谈原始录像。他曾以为那段记忆已被彻底掩埋,直到前几天整理母亲遗物时,在一本旧相册夹层发现了它。标签上写着:“给未来的你。”
江一锋将U盘插入电脑。画面亮起,年轻的女受访者坐在昏暗房间,声音颤抖:“我知道举报会让我失去工作,会让全家被报复。但如果不讲,我就再也配不上‘医生’这两个字。”
他静静看完,然后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归途》**。
简介只有一句:
“当一个人决定说出真相,他就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
窗外,朝阳穿透云层,洒在尚未拆除的老厂房顶上。斑驳的墙壁反射出金色光芒,仿佛整座建筑正在燃烧。
江一锋知道,火种已经撒下。
有些人注定要在黑暗中行走多年,只为点燃一支蜡烛。
而他愿意一直走下去,直到再也没有人需要躲在柜子里,
直到每一句“我说过”,都能换来一句“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