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那你就作为‘撒拉’死在这里吧,在127岁的时候,死在基列亚巴,你的丈夫兼哥哥‘亚伯拉罕’要为你哭成什么样子?我真想看看啊。”
“哼,你想让我殉道?你个不信耶稣的异教徒。”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门口的规则可是让你证明自己的信仰,事实证明,你不配成为‘圣母’。”
妹妹笑了,“我不需要成为‘圣母’,也不需要向你们证明我的信仰,”她把嘴角的血咽了下去,“我真傻,居然还看入了迷。告诉你吧,异教徒,我不会被你这样的人打倒,你可以杀死我,但你杀不死我的信仰,来吧,让我上天堂!我哥哥会识破你们的阴谋诡计,主会保佑他,我也会看着他,看着他把你们都赶出去!”
“125”
中年人挑了挑眼皮,“本来还想留你做个玩偶,不过也没什么,最后掐断你的希望好了,你还记得那条规则吗?”
妹妹皱紧眉头,“什么?”
“‘你们是这里的客人,服从此地主人的安排,尤其是对于你的要求,这是为了亚伯拉罕的平安与存活。’这是我写的,而且没有骗你。你想想,发现你不在了之后,你哥肯定不论如何都要回来找你,为什么你都要死了他还没来?”
妹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服务员说这个包间只有数字。”
“因为只有你死的地方才叫‘基列亚巴’!”中年人打了个响指,“让你哥哥来看你的死相吧!让他在你尸体上恸哭,而我们已经不需要‘亚伯拉罕’了,我们是新的上帝的选民!”
“127”沙漏流完了。
戴着小帽的服务员们从餐盘里拿出一把把匕首,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妹妹走来,“大舅”已经不再控制妹妹,而是退到了一旁,看着妹妹孤零零地站在桌旁。
已经被扯得松垮的黑色夹克搭在妹妹的后腰上,红色的内衬翻到外面,像是翻出的内脏,妹妹机械地转头,看向两侧埋伏了服务员的包间门,“咔哒——”门把手被拧动,她眼中流下热泪,声音都被堵在了脖颈中,像是被鲜血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声。
她的瞳孔快速散焦,好像精神被完全抽离了一般,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如同被泼了冰水的篝火,快速地失掉活力,成为了某种雕塑。
“砰!”门被破开。
……
我闯进了名叫“基列亚巴”的包间,包间里空空如也,桌子、椅子和柜子什么的都没有。
我十分疑惑,却突然瞥见包间深处跪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嗯?谁?”
包间里的灯忽亮忽暗,那人背对着我,头发是黑的,衣服是黑的,下身是黑中带红,粗看像是一个正流着血的小怪物,但细看——“妹?”
妹妹转过头来,“嗯,哥?”
“你——”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她,看上去没有受伤,“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让我好找啊!”
妹妹站起身,低着头向我走来,“抱歉,哥哥,给你添麻烦了。”
妹妹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黑色夹克、红格子呢裙和黑裤袜,但眼神却格外的陌生,见到我第一句就是非常有距离感的道歉,这种态度一下子刺痛了我——明明我和妹妹的关系那么亲,怎么现在又对我这么生分。
争吵声、拍桌子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我回顾四周,这里空空如也,只有我和妹妹,是我的幻听吗?
可为什么听到后却感到如此的不安和急躁。
不对,有哪里不对。
“妹妹,你——”正说着,我突然看到妹妹放在身前的双手,她并不是刻意将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做祈祷状,一双通体漆黑的手镯好像夹克衣袖延伸而出的一部分一样将她的两只手铐在身前,让她不得不保持这个姿势。
我后撤一步,“这个手铐是怎么回事?”
妹妹脸色不变,“这是你的原罪。”
我皱起眉头,“我的原罪?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个追着我们的黑影吗?这就是现在的它,我让它安静,这样它才不会闯祸。”
“也就是说,你安抚了我的原罪?”
“你可以这么认为,”妹妹慢慢地向我走来,“哥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我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你怎么突然想看我了,平时看得还不多吗?对了,你出现幻听了吗?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听到了很多声音,”妹妹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她压低了声音,她的声线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神秘,“我的、你的,还有他人的,这里的、现实的,还有远方的,你在说哪种?”
“你都说说吧,”我看着妹妹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睛就像一颗漂亮的黑色宝石,摄人心魄,我从未见过妹妹的眼睛能这样忧郁,这样迷人,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我的声音是什么?”
“‘哪里也不要去,什么也不要做,就在这里陪我。’这是你的声音,但不一定是你的心声,我总能听见很多这样的。”
“你的呢?”
“‘88,89,90,91——’我在数数,从一数到百,应该会数到一百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