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0447故人（第2页）

“你要带走它？”赵承熹怒吼。

“不是带走。”她轻声道，“是归还。龙刀本就不属于现实，它是梦界的钥匙，也是枷锁。你用了它十年，斩断了恐惧，唤醒了记忆，已是大功。现在，该轮到下一个时代了。”

“那虞昭昭呢？！”他嘶声质问，“她为此付出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成就一场轮回？”

“她不是牺牲品。”白衣女子眼中流下泪光，化作点点金屑洒落，“她是桥梁，连接过去与未来。她的选择，从来都不是被迫，而是自愿。就像你现在必须做出的选择一样。”

“什么选择？”

“留下，或离去。”

她抬起手，湖面骤然分裂，显露出一条由星光铺就的道路，通向宫殿深处。道路尽头，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五岁的虞昭昭，穿着旧日宫裙，正低头画画。纸上依旧是那幅春日桃树图，只是多了一个背影，似乎是年幼的赵承熹正走向远方。

“你可以进去。”白衣女子说，“回到那一刻，抱住她，告诉她别怕。你可以改变一切，让她不必跳入归墟，不必承受百年孤独。只要你愿意，就能重写命运。”

赵承熹呼吸停滞。

真的可以吗？

他一步步走向湖边，脚踩在冰面上，发出清脆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尖上。他看见那个小女孩抬头看向自己，眨了眨眼，笑了：“弟弟，你怎么来了？快来，我给你画好了。”

他几乎要迈上那条星光之路。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水面的一瞬，袖中铃铛突然轻颤了一下。

依旧没响。

但那一颤，却让他猛地顿住。

他想起虞昭昭最后一次摸他头发时说的话：“别怕，我在。”

不是“我会一直在”，而是“我在”。

此刻，她就在。

不在过去，不在梦里，而在现实中，存在于每一个因她而醒来的灵魂之中。

若他踏入那条路，改写历史，那么所有被拯救的记忆都将消失，所有因她牺牲而觉醒的人，会再度沉沦。李四不会再想起东市的饼香，疯癫的老兵不会记起母亲烧饭的模样，牧童也不会得到那枚桃花玉佩。更重要的是??虞昭昭的存在意义，将被彻底抹除。

“我不去。”他后退一步，声音沙哑却坚定。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很好。你终于懂了。”

她转身步入宫殿，门扉关闭。整座倒悬之城开始上升，越过高山，穿过云层，最终化作一颗星辰，悬于北天极顶，终年不落。与此同时，湖底骸骨轰然崩塌，化为齑粉，随水流沉入地脉深处。四十一人仰头望着那颗新星，纷纷解下石板，将其埋入雪中，然后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赵承熹跪倒在雪地里，痛哭失声。

他知道，这是真正的告别。

当夜，他梦见虞昭昭坐在雪屋内，手中捧着一碗热汤，轻声说：“弟弟，喝完再睡。”他接过碗，发现汤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少年的脸。少年眉眼清秀，颈后隐约可见一道浅痕，似曾有牛角纹存在。他正欲开口询问，虞昭昭却笑着摇头：“时候未到，别急着认识他。”

醒来时，东方既白。

他起身扫雪，修剪桃枝，一如往常。但在清理屋角杂物时，无意间翻开一本尘封的册子??那是虞昭昭留下的手札，纸页泛黄，字迹娟秀。他从未见过这本书。

第一页写道：

>“若有一天弟弟问我，为何不逃？

>我想告诉他：

>因为我知道，总有人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