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整理到这里,我发现过往很多看似寻常的事情,实则暗潮涌动,竟然没有过片刻安宁。
现在想来,那间忽然建起的可疑少年宫,应该也是流浪者们的手笔。
年怀仁在少年宫任课,是为了更自然地接近身为教师的张璨,同时也能借助这个身份大规模地去进行筛选,随时监控那些适龄的已婚女性和她们已有、将有的孩子。似乎已经做好了要大海捞针的准备。
我不知道年怀仁为什么会找错人,一度以为我的母亲张璨会是他要的目标,但他和背后的流浪者们对于初代年子青的了解似乎过于含糊了。
奇怪,这一点其实是有些说不通的。
——既然年子青大概率是流浪者们劫掠得到的其中一个实验品,那么按理说,他们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年子青的来历、身世、外貌、亲缘关系。
至少在能够许愿的情况下,肯定有办法知道,未来的自己人是从哪里把那孩子抓来的。
以当时流浪者们的魔焰滔天丧心病狂,要按图索骥立马找到年子青的母亲,在她出生前来个狠毒的灭门之举,按理说绝非难事。
可事实是,年家一直存在于过去的记载中,从来没有被抹除存在。
这无疑说明捕杀初代年子青的计划是全盘失败了的。
什么情况,流浪者们居然在这么要命的关键大事上掉链子,始终搞不清楚年子青的来历行踪?
即使考虑到类似祖母悖论之类的关隘,他们可能也对这方案没有太大期望,但也该挣扎挣扎,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我总归有点难以置信,但一想,他们好像真就那么没用。不然怎么还能找错人到我们家头上呢?
当年我的母亲张璨抱着我,能无意中闯入张家医院,现在想来恐怕也是这些人不死心,背后偷偷搞了什么鬼,时隔“放生”她的两年后,又旧事重提,想再做什么确认尝试。
但尴尬的是,年轻的张璨确实就是个普通人,和张家、年家都是压根八竿子打不着。
更讽刺的是,在这群人苦苦找寻年子青的下落时,年家正儿八经的后代掮客还好好的,在医院里和张璨还有过一面之缘。
这无疑是用自身的存在再次无形证明了谁也不可能找到、杀死最初的年子青,更不可能阻止年家的建立和榕树的失联。
怪了,所以说,在那个微妙的时间节点,已经诞生或者马上要诞生的年子青……究竟是在哪儿呢?
流浪者们真就无计可施?
再不济,他们要是实在找不到年子青,干脆怂一点就别去制造实验品,彻底杜绝年子青接触到榕树的可能,不行吗?那不也是从源头解决问题?
嘶,好像还真不行。制造实验品这件事,可以说是必然要发生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像是流浪者们自己给自己硬找麻烦。
但我想了一下,如果较真一点,去捋时间线就会发现:
流浪者们对于黄芽不死药的第一批制造,应该和他们搜捕年子青的计划是几乎同时展开的,甚至比截杀年子青的计划更早实施。
因此才会出现——
他们先去追杀还没出生的年子青,阻止她成为实验品,后才有未来的年子青无意中成为某一批比较晚的实验品之一,接触到榕树;
先没来由地去制造榕树的削弱版替代品,追寻黄芽不死药,后才有不死药的研发事故导致榕树消失需要替代品。
——这种种听起来非常吊诡反直觉的事情发生。
但这也没什么问题,榕树嘛,相关的一切因果时间线从来就是颠倒的。
流浪者的反常之举,只能说明他们在与榕树的生死呼应之中,通过某种方式感到了在榕树降生的闭环中还存在一个不自然的缺口,发现在即将到来的未来里,榕树会猝然消失很长时间。
站在当时流浪者们的立场上,难免会有一种对局外人来说过于杞人忧天的恐惧:
一旦失去榕树作为锚点(风筝线),他们很难长久停留,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许会在化成榕树之前就被迫重启流浪,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