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连带少女先前不适发出的颤颤巍巍呓语声响,亦好似石沉大海般的消失无踪。
秦婵俯瞰背对自己的娇俏身影,忧虑道:“我看还是让巫医来给小王女诊治,如何?”
语落无声,秦婵以为少女还在难受置气,便打算直接去唤巫医,以免耽误救治。
可没等秦婵起身,少女却懒散的侧翻着身段,几缕俏皮柔发滑落遮掩瓷白面容,眉目静阖,呼吸轻柔,神态不似痛苦神色,反倒像是熟睡姿态。
秦婵定晴一看,想起年前见过少女睡容,倒是与眼下相差无几,葱白指腹轻点她挺巧鼻头,眸间浮现无奈,微叹:“真有如此困乏么?”
无声之处,秦婵探手理着少女紊乱桃红裙摆遮掩不盈一握的脚踝,又顾忌她的单薄身子,想唤醒,却又迟疑不定。
虽说内里设有炭盆供暖,但到底还是早春夜间,秦婵兀自思忖,便没让少女离屋,将其带入深闺。
屋院之外夜色雨水飘落,晨光熹微时,黛色屋瓦滴落的晶莹雨水透着光,幽冷中透着艳阳,已然见晴。
一夜睡到天光大亮,张琬模糊的看着眼前陌生的银纱素帐,不免心惊!
张琬僵着脖颈偏头往榻旁一看,空荡无人,才突然安定些许心思。
如果有什么事比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睡错房间更恐怖。
那只能是醒来时发现身旁躺着另外一人了!
从布局来看,这里应该是坏女人的深闺,处处都是清雅素净喜好。
半晌,张琬恢复些清明,随即坐起身,腿脚已是无恙,脑袋钻出纱帐,视线透过屏风看向外面隐有静候的人,警惕的出声:“圣女呢?”
“回小王女,圣女早间已离院。”巫史应声,抬手示意外间祭徒准备服侍漱洗。
这位小王女如今已经能在太阴圣女闺阁之内留宿卧榻,自是不能怠慢半分。
毕竟她往后必定就是太阴圣女的妻子无疑了。
张琬一听,坏女人不在屋,方才自顾下榻,穿戴洗漱,恨不得脚下抹油,逃之夭夭!
午后张琬来到祭庙外殿上课,行人皆是观望,巫史们亦是惊诧。
“今天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这位是被什么邪风吹来?”
周遭话语细碎,议论纷纷,张琬全都置而不问,暗想自己才不会说出昨夜被坏女人罚跪的糗事呢!
午后礼乐课目,室内器具众多,青铜编钟罄器等虽是奢华庄重,但都不入张琬的眼。
张琬视线从林立的笙箫琴瑟之间,转而落向其间摆放的一把铜笛,目光瞬间吸引住,唤:“今日是随意选用练习的么?”
授课巫乐史颔首应:“是。”
于是张琬便挑起铜笛,才知有几分份量,转而跟着巫史学吹奏,一时兴致盎然。
待祭庙上空的祭铃声响起,众王女们陆续告离课室。
张琬亦吹奏的有些口干舌燥,颇为的遗憾嘀咕:“这铜笛怎么听起来没有玉笛好听呢?”
元日夜里坏女人吹奏的玉笛之音,实在让人念念不忘,心向往之。
巫乐史对于这不着调的笛声,欲言又止道:“铜笛之音饱满浑厚,玉笛则清灵悠扬,各有优势,祭乐上亦有不同用处,小王女若静心修习,自能体会其中妙趣。”
见此,张琬捧着掌心铜笛出声:“那我可以带回去练习吗?”
“当然,不过笛音非同寻常乐器,不易深夜演奏,易惊扰安眠。”巫乐史委婉提醒,以免这位小王女的笛声遭来非议。
“嗯,知道。”张琬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弯眉认真答谢。
从廊道走出的张琬,手里捧着盛放铜笛和乐册的匣子,打算夜里向坏女人求学。
巫乐史教的是祭祀之乐,多是低郁沉闷之调。
那夜坏女人用玉笛吹的曲声,宛若云雾间腾飞般轻盈飘逸,好听又舒服!
可惜张琬等到夜色昏暗,暮色苍茫,却不见坏女人身影。
无奈,张琬只能鼓着腮帮子吹奏巫乐史给的乐册,既然坏女来今夜忙的不会回来,那就只能等到明夜吧。
然而,明夜复明夜,张琬的失望再次落空。
往后数日里,坏女人都没有回过屋院,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