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晓琪抚鬓笑了笑,提醒她务必跟这几个人交待清楚,任何情况下不要扰乱法庭秩序。
六位“表兄弟”里李闻雯只跟谈锋有过交集,她特地上前为占用他们的私人时间道谢和道谢,也只有谈锋回了句不咸不淡的“没关系”和“不客气”,其他五位都维持着那副不好惹的表情斜睨着她。
谈锋双手抱胸问她,“你这个脾气和身手怎么会被他给收拾了?”他初听伍韵说起时,以为“程松悦”是家暴的一方,还心说“那不稀奇”。
李闻雯目视前方,“非要说的话,因为爱吧。”——比因为钱好听些。
谈锋仿佛猝不及防被人喂了一嘴狗屎似的,决然撇开脸,再不与她说话了。
章晓琪上庭之前给李闻雯打过预防针了,对方律师一定会针对“程松悦”车祸失忆这个点展开攻击,他们会引导法庭认为“程松悦”当前极力想要离婚的决定并非是在认知完全清楚的状态下做的,因此法庭极有可能不会当庭宣判,而是宣布休庭,择日再判;但邱怀鸣出轨和家暴都有铁证,再有“程松悦”承诺的信托和邱迩的选择倾向,因此最终结果无需多虑。
果然,四个多小时的唇枪舌战后,法官未当庭宣判,称经合议庭评议后,预计将在三十日内作出判决,并将判决结果送达给双方当事人。
法官离开以后,当事人需要等待核对庭审记录并签字。邱怀鸣忌惮几位眼神如刀的“表兄弟”,呆在座位上没敢上前,只隔空用冷血动物般幽深阴狠的目光威慑地盯着“程松悦”。“程松悦”神色淡漠与之对视,片刻,挑衅地勾了勾唇。
谈锋往两人中间一挡,沉声道:“邱总,如果你不服法律,我们也可以法外比划比划。你那座驾小二百个W吧,能扛住泥罐车雨天失速转弯的一撞又一压吗?”
邱怀鸣瞳孔骤然压紧,神色震惊。
谈锋及他身后几人或站或倚或坐都不错眼珠地瞅着邱怀鸣,目光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滚你妈蛋,再来一回保险就超额了。”
“给他那公司买几个热搜吧,现在的人喜欢这样。”
“不如拳拳到肉痛快酣畅。”
“你他妈八年的号子没蹲过瘾是不是?”
……
3。
核对庭审记录并签字后,李闻雯与章晓琪、谈锋等人在法院门口告别,她推着邱迩正要过马路去李辉车上,瞧见了正在路边等车的杨策——她住院时尽心尽力的主治医生和袖手旁观的“高中同学”。
杨策今日是作为邱怀鸣方的证人出庭的,作证“程松悦”因车祸失忆。庭上有关家暴的问题他一律拒绝正面回复。
“同学,别急着走,聊两句。”李闻雯叫住杨策,同时向路对面正坐在车里的李辉招手,示意他过来接人。
杨策漠然望着她,“抱歉,我赶时间。”
李闻雯满不在乎地道:“我不问你庭上的事儿,你没说他没有家暴,我就知足了。”
李辉小跑着过来接走了邱迩,李闻雯本就给得吝啬的笑脸便收起来了,“我就问问,医生属于强制报告义务的主体之一,邱怀鸣照脑袋上打几岁的小孩,你也敢帮他隐瞒,听说你靠贫困补助本硕连读下来的七年,真就不怕出事儿被吊销执照前途全毁吗?”
杨策显然并没有把李闻雯的话听进去,他嘲讽地轻扯了扯唇角,事不关己道:“他说小孩跑快了收不住自己撞的。”
李闻雯非常厌恶这种彼此都知道是谎言的沟通,她不耐烦道:“他说了你就信了吗?”
杨策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等她余音消失就追道:“你也说了。”
李闻雯后脑勺“嗡”地一声,眼前一花。
杨策向前方正驶来的车挥手示意,用余光瞥了“程松悦”一眼,终于还是没能压住一直以来的恼火,出言讥讽她,“你真可笑啊,程松悦,这个事儿你来质问我。”
李闻雯茫然瞧向在李辉的搀扶下正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邱迩。李辉似乎问了他要不要背,他神情拘谨摆手。
杨策单手拢着大衣,在清冽的冷空气里吸了吸鼻子。
“一开始是你被打,他是进去帮你的。他敲破了邱怀鸣的脑袋,你才得以从邱怀鸣身下钻出来。然而你逃出时怕被追上,就手将他和盛怒的邱怀鸣关在一起……我去的时候他几乎成了个血葫芦。”
“邱怀鸣是为什么盛怒呢,你可能又要问了。是因为你怀上二胎,邱怀鸣不许你打胎,答应以后收心跟你过日子,却疑似再度出轨;你不长脑子地直接去‘邱同’闹了,当着来访甲方的面,据传你还顺嘴侮辱了甲方在场的女性经理,结果合作黄了,你激动得上蹿下跳的已经成型的胎儿也黄了。”
“程松悦啊,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上学时你几次三番捂着鼻子当众说我同桌不洗澡身上有味儿、污蔑我同桌手脚不干净、撺掇几个家境不错的女生排挤她,她在班里呆不下去高二没读完就辍学了……你有今天你活该啊!我当初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没替我同桌发声,你指望我今天替你发声啊?”
杨策叫的车到了,他懒得再多看“程松悦”一眼,开门上车扬长而去。
……
路对面李辉按了两下喇叭,李闻雯闻声望去的一霎,尚未来得及掩藏胸口不断翻涌的愤怒的情绪,双眉下压,眼里寒光凛凛。后车窗随着催促的喇叭声降下,邱迩戴着赵大良给买的毛线帽,在车里疑惑地望着她。李闻雯捋下手腕上的黑皮筋,借着低头扎头发,避开车里一老一少的目光,留神避让着来往车辆,抬腿穿过马路。魔·蝎·小·说·MOXIEXS。。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