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干头”和捂着肚子终于爬起来的“破洞裤”闻声互相递了个眼神同时停止了唾骂,正月十五元宵节在即,这个时候要是被拘起来在尚未返工的亲朋好友那里可是一点瞒不住,两人能屈能伸地决定给李闻雯这个条子个面子。
李闻雯松了手后,再度跟棒针女生道歉,女生粗声粗气地应了声“算了”,给对象拍打掉身上的灰尘,催促着对象去买单了。
李闻雯抬腿正要回自己桌,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一拍,她以为是那俩挨了教训的不服,皱眉压着人手腕就要反扭,被来者一个压肘化解。
“同行啊姐,哪个单位的?”
是前搭档向戎戈,而前领导正在向戎戈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如果只有向戎戈,李闻雯完全可以胡诌个偏远地区的派出所,但有明察秋毫的前领导在,就不便信口开河了——前领导仅一面之缘就凭借多年刑侦经验判断出她值得怀疑顺手查出了她叫什么、住哪里。
“不是同行。”
“啊?刚不是要掏证?”
“驾驶证。”
向戎戈张口结舌一脸空白望向领导。
李闻雯不太敢与前领导对视,假装没看到前领导打量的目光,自动当对话结束举步继续往回走。
前领导犹疑中开口,“你……”
叶进的声音适时插进来了,“回去了,困了。”
李闻雯应声走得更快了。
向戎戈刚要去拦,被领导叫住。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回去吧。”
小包间里又出来两个人,拎着给加班同事打包的粥,一行四人聊着今夜失败的蹲点儿出了“泰丰”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
警车在长街尽头转个弯消失不见以后,叶进发动车子调头离开。李闻雯收回留恋的目光,后脑勺抵着头枕呆愣片刻,没头没脑地解释:“我没有在看他俩接吻,他俩旁边那个企鹅灯牌不知道你留意到没有,羽片做得特别逼真。”
叶进在车内昏暗的光线里转头瞧了她一眼。
李闻雯后知后觉在这个狭小空间里特地解释这种事情似是有些不妥,她略感尴尬地轻声咳一声,准备另起话题,突然被打断。
“以前没有跟人交往过吗?”叶进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踩下刹车,他注视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状似随意地问她。
李闻雯无奈再度为自己正名,“我没有在看他们接吻,我真的不好奇这个。”
叶进没有理会她的澄清,仍在等她的答案。
李闻雯抠着指甲旁翘起的倒刺,“啊,没有。”
在校时的那段乌龙往事就不必多说了,过五关斩六将进到西城分局后,周围同事里岁数唯一合适的就只有向戎戈。但她和向戎戈两个人性格不怎么合,做搭档倒没问题,做情侣生活可以预见水深火热。在她查出病灶之前,局里的法医大姐把外甥介绍给了她,两人刚在微信上干巴巴介绍完彼此的工种,尚未来得及约见面。
红灯读秒归零,叶进没有立刻前行,他转头直视着李闻雯,用波澜不惊的口吻道:“那现在开始可以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李闻雯“嘶”一声,倏地皱眉,倒刺仍旧倔强地嵌在肉里,唯根部渗出针鼻大小的血珠。
“绿、绿灯。”李闻雯低头去咬倒刺,另一只手胡乱往前一指。
……
凌晨三点半回到公寓,五点才勉强有了微末的睡意,结果七点就又醒了——因为听到门口有声音。
李闻雯挠着满头乱发趿拉着棉拖出来,先是瞧了眼门镜,视野内空无一人,再侧耳细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仍在。她五指握拳又打开如此反复多次活动关节,沉着脸猛地拉开门。门外是一大早就来了的李辉和赵大良。两口子睡不踏实,一夜惊醒无数次,分不清哪边是梦,于是天刚破晓就出门了。
2。
开庭日难得是个大晴日,伍韵给李闻雯派过来六个人充当她的亲友团,清一色的小平头,高大壮硕。
章晓琪律师再度确认,“都是表兄表弟?”
李闻雯面不改色,“对,有亲的,有远一些的,都不出五服。”
章晓琪眼藏深意望着她,“那你家族命运应该挺坎坷的,目测这六位表兄弟里最起码得有半数以上被人民民主专政过。”——律师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李闻雯双手合十恳求她不要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