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态度冷淡的姬君凌忽道:“您一直很擅长交易。”
今夜碰面以来,他一直若即若离的态度,像是放下了一切,从此和她回归到恢复记忆前的关系。
直到他说了这一句。
彼此客气的氛围被撕破一道口子,添入几分恨意。
洛云姝看着他垂在凭几边上修长的手,如冷玉雕琢的手散漫垂着,姿态中竟透出讥诮。
她移开视线:“抱歉。”
姬君凌长指屈起又松开,半垂的凤目显出冷淡的懒:“您毕竟是我的长辈,父亲若真是尚在,只怕他夺回一切后,我还需尊您一声‘母亲’。若您往后每见到晚辈一次,就要道一句歉,岂不是晚辈失敬?”
洛云姝原本还心存内疚,为她给不了他太多情意而内疚。
可她在为姬忽的事发愁,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却在讥诮若事败她还能投靠姬忽。
姬君凌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所以,他是觉得她没有心,担心她倒戈?
洛云姝有些气恼。
无论此话出于哪种心思,他提姬忽都是对她的冒犯。姬君凌他最清楚姬忽带给她和阿九多少磨难。
“爱信不信!”
撂下这一句话,洛云姝转身出了门。原本她还想再商议商议,问他他们究竟该如何做。
但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
横竖姬君凌不信她,势必不会悉数告知她。姬忽的人再有能耐,也无法从权势上动摇姬君凌数年以来的根基,因而她猜测,姬忽的人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和姬君凌当年弑父一样的手段——
通过令雪混入山庄,以最小的代价杀掉他们,再踩着姬君凌打下的根基夺回姬家权势。
而以姬君凌如今的手段,只要届时做足准备就不会落败。
洛云姝干脆走了。
书房中,适才还冷然讥诮的青年重重地靠上椅背。
眸中映着烛火,沉冷眸光让眸子摇曳的烛火都染上冷意。姬君凌定定望着书房中朱漆大粱上繁复的纹饰,目光移回她饮过的茶水。
倏而,他冷然直起身,端起那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心口怒火平息了须臾-
年关将至,一切暗流都隐藏在喜迎新岁的热闹中。暗流涌动间,时光飞逝,很快到了除夕。
洛云姝本以为姬君凌不会亲自来,但他竟来了。
还是一年前那处大殿中。
洛云姝仍以长辈的身份坐在上首,姬君凌坐在下方右侧,姬月恒则和令雪坐在左侧。
见到长兄,姬月恒眸中浮起玩味的浅笑,同令雪温声道:“往年年节,长兄只要在洛川,都会前来给母亲请安,论孝心,我不如长兄。”
姬君凌蹙了眉。
洛云姝原本也蹙起眉,可想起那日姬君凌的嗤讽,又生出些不愉快,懒懒看向阿九。
嗤道:“你还有脸说,你从小就喜欢拆我的台,不如子御,孝顺恭敬,与母亲说话句句敬意。”
姬君凌抬眸看了过来。
对上他带着深意的目光,洛云姝知道他定也想起了那句嗤讽的话,坦然迎上他的眸光,略一颔首。
姬君凌说了话,客套中不无孺慕之情:“您近来如何?”
他开始无视姬月恒,恭敬地和她搭话。
洛云姝气得牙痒痒。
他是故意的,若是周遭只他们二人,她会直接戳穿,但他问的都是些日常关切的话,且阿九也在,她不想让他觉出端倪。
只能压下恼然,有一搭没一搭,慵懒地应着姬君凌的问候。
两人一个客套慵懒,一个恭敬中带着强势,看上去比姬君凌恢复记忆前的关系更为亲厚。
程令雪好奇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