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同饮是李迒,便就来问:“姐姐缘何就笑来?苏学士又不气人了?”
那书信递过来,李迒也看,一边看,一边也看姐姐反应,然后来说:“《瑞鹤仙》这词牌,音律可复杂得紧,一般人可填不好。”
姐姐点头。
李迒心中一定,便再来言:“这曲,着实是好,与姐姐头前那一曲当真相似,此曲也说梅,通篇却没梅字,最相似,莫过于姐姐把梅来比,比是的‘玉人浴出新妆洗’,苏学士和来,便也比,不免也比成了玉人,和得真是好。还有那一句,转盼万羞落,不免也是一直寒梅独傲……”
李姐微微在笑,有一种开怀,却又克制矜持……
李迒更摸到了脉搏,那就更要说了:“此曲更好在……也说春开,也说梅之孤苦,说粉蝶儿不解风情……”
李姐稍稍皱眉,便是她最通词句之愁,有些人,天生就是感性。
李迒更要再说:“本以为苏学士是那豪迈汉子,只知大开大合,此来再看,岂不也是婉转细腻?”
只待稍稍一顿,李迒做个恍然大悟模样:“我知道了,苏学士此来,那是致歉,说的是他也会得,靡靡之音,无病呻吟,他自也懂此道!”
却是李姐眉黛一蹙:“你这瞎说什么呢,拿来!”
便是李姐把信纸一把夺取。
“啊?我又说错了?”李迒一脸无辜。
李姐来言:“此词抒怀,抒的是无人知苦,也是无人知意……”
“哦,那是我胡说,那就不是无病呻吟……”李迒点着头,又道:“回去之后,我就请人来唱,来去几曲梅,一曲一曲唱来听。”
“明日就回家了……”李姐忽然如此来说。
“嗯,明日回家,姐姐回家,我自去忙……”李迒点着头。
却看姐姐低头又看了看,又是一怼:“词极好,深得我心,倒是这笔字,张牙舞爪要吃人。”
“许是军中汉子,自是这个气概,吃人的气概,那苏学士,可不全是个学士,胸中有猛虎之辈也!岂在乎这一笔一划来?”李迒再摸脉搏。
“许是此理吧……”李姐点头,便是一招手:“取纸笔来!”
“伺候姐姐来了!”李迒转头去。
纸笔来,一手执笔,一手挽那笔下之袖,轻柔之间,蝇头小楷,娟秀非常。
“明早你辞别的时候,送去吧……”李清照吩咐。
“那是自然!”李迒点着头,只管看着家姐俯身轻轻去吹墨迹,双手慢慢迭来,温柔非常。
李迒忽然忍不住一语说:“姐姐,怕是你苦……”
这一语说来,李清照浑身一颤,好似定在当场。
“姐姐……真算起来,相隔十四五岁去了……”李迒再说,意思其实简单,也知道姐姐何等聪慧,岂能听不懂?
李清照忽然莞尔一笑:“你自胡说,知己何妨?我李易安,何等秉性?岂落世间俗套?”
说着,便把信纸塞进信封,递给弟弟。
弟弟点头接过:“如此甚好!是为佳话,可传千古!”
夜深,还当邀月再来佐酒,李姐常常喝醉,不知多少酒醉之词,真说她无病呻吟,她吃酒来,也如男儿一般,一盏接一盏,兴致极高。
大早,城内车架街头排到街尾,宾客们都要赶回家去,多也不去辞别叨扰。
但李赵还是要去辞别一番。
苏武也早早到得军中,便见李赵。
再无寒暄,只管托付,再托付就不是口头了,而是实际之事,一一来说。
只待说尽,李迒一封书信留下,去也。
苏武自也来看,好多句,《孤雁儿》,自也还是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