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处于中立的位置,还特地用死劫勒令冥王早日查清真凶,还自身以清白。
桩桩件件,冥王同司命有积怨是真,可若非谢逢野早将土生绑了来,谁能知道当日青云台上殒命的会不会是土生本尊。
此事蹊跷,奈何之后自沐风开始,他们所遭遇的故事从未停下,所以直到今天才有闲暇稍作思考。
“为什么要杀你。”
“你为什么要绑我?”
两道问话齐齐响起,谢逢野和土生问过之后又颇有默契地同时陷入沉默。
他们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先窥探出些真相。
最后,还是谢逢野先开了口:“你说,你当时顶多写些不入流的故事,又怎么至于让魔族大动干戈冲闯不世天只为杀你?”
不问还罢,再提起来土生也是一脑门官司:“我可问谁去?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你已失了小金龙那段记忆,又习惯了跋扈多年,恨我乱写你的情劫,最后也只是把我绑了来?”
毕竟,按照冥王的性子,合该当场把司命剥皮抽筋才是。
谢逢野听完,很想纠正一下,其实把司命绑来,他其实也没少挨打,但是此刻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情境已至此,瞧着土生还未听出剩下的试探,他也没了打哑谜的耐心。
“是青岁,青岁让我把你带走的。”
谢逢野如实说道。
当时冥王被贬下界,是天帝和冥王这兄弟俩设的局。
再者谢逢野当时一门心思都为了找柴江意,又听三界有乱,青岁又起誓能帮他寻到人的下落。
这自然是可以答应下的。
当时青岁明面上只讲了两个要求,一是叫谢逢野诸事不管,二是让他成就百桩姻缘方可回界。
这两条要求经天帝传召,流经九天,诸多神仙没有不知道的。
至今看来,谢逢野可谓是一条都没做到。
除此之外便是那第三条,谢逢野跌落云端之际,青岁附耳过来低声嘱托,让他下界之后把司命也绑了去。
听到这里,土生面上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他大声呼喊出来:“所以!当时我问你私自绑了神仙不怕天帝罚你!你!你才!”
司命可是自诩风雅多年的仙君,此刻虽然激动,眸中那些翻涌的情绪之中却暗藏了许多赤色,矜持又热烈。
谢逢野都看在眼里,再回想当日上元最后一次瞧见兄长,青岁还特意把土生叫过去说了许多话,还有这些预知一切,也要先保住土生的吩咐。
似乎有什么情意来不及戳穿,且有迹可循,但此刻不是聊这些的时候,所以先按下不提。
“我说,你以为青岁不知此事?”谢逢野替他补完了剩下的话,再一字一句地问,“那么,这些所有事情,都是你和青岁一开始就密谋好的?”
也不知土生可听进去这句话,只见他低着脑袋,一遍遍地重复说:“是他安排的,是他安排的……”半天才抬起脸来扯住谢逢野的袖子,“那他怎么办?天帝可曾联系过你?!”
这让本就没了多少耐心的谢逢野长吁一口气,呲着牙花说:“才问了个青岁你就如此,我还没追究我和玉兰的命簿怎会被道君张玉章取走呢。”
“道君”二字坠地,混入幽都常年阴寂的冷风之中,吹得小安和阿疚同时打了寒战。
“抖什么?”谢逢野面含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虽然细想过这两个小仙官的来历——道君有心安排来的。
又想小安还从良府门前带回了江度神识,这才先把幽都搅得乌云一片。
从人间皇城回来开始,桩桩件件千涛万波扑面而来,砌成密不透风的高墙,牢牢地围住了谢逢野胸中那些晦气。
可又想这二子,自从来了幽都之后万般勤恳,更是没有过半句怨言,便是指派什么事,也都是上赶着兢兢业业地去做。
谢逢野喉口就没由来地软了一阵,再没指责什么难听的话,可身后又幽冥广殿中玉兰仍在昏迷不醒,是以他自私作祟,此刻面对小安和阿疚也再难给出什么好脸色来。
“尊上,我们……”小安紧张地揪着自己褂子下摆,显然又怕又惊,生生把自己骨结攥得发白,可他还是要坚持把话说完。
他们仙骨塑得早,生着十六七岁娃娃的粉透面孔,这下涨红了脸,用着很了不得的决心。
也只是让小安说了句:“是道君把我们安排进幽都的。”
这话讲得没头没尾,谢逢野眉头稍动,却没接话,倒是和土生对视道:“这事你也知道?”
面对如此莫名指责,土生气得跺脚,恨声说起了反话:“我自然知道,反正谁乐意做坏事,都要来找我说一嘴,我当然知道!”
“堂堂司命,这么受不住激,还是神仙呢。”谢逢野剜他一眼,随即转开视线,盯着头顶黑穹,也不再去看哪两个战战兢兢的小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