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也。”
张洛又与修罗女唠叨几句便各自奔去处,那少年来在门前观瞧来者,便见一黑汉冠,白狩衣,皓发肤,持折扇的极俊美贵人正自巧笑,一面吩咐从人拿出一锭拳头大的黄金,一面笑道:“我和你家姑老爷张洛都认识一位姓‘金’的朋友,说起来,这位金夫子的朋友多,或许你家老爷夫人,也是这位金夫子的朋友,人们常讲,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不知这位兄弟……是不是金夫子的朋友?”
那贵人轻挥折扇,便见从人将那锭金子呈到守门小厮面前,便见那小厮一改脸色,喜笑颜开接过那金子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小人记性差,忘了您老,还请恕罪,还请恕罪,只是……”
那贵人遂笑道:“烦请您与我个方便,自引我去见你家姑老爷便是,若尊府上人怕扰,便引我在人少处走便是。”
那小厮遂点头道:“正是此意!只是要委屈您了尊驾了。”
那贵人自由小厮进门,随行二仆从,俱是扎着羊角辫的半大丫鬟,一同来在门里,迎面撞见张洛,遂喜道:“张洛师兄,许久不见也!”
“怪哉,这狐狸怎得找上我门来了,端的是狐狸同兔子贺寿,黄狼给鸡子拜年也,行止之间,俱要小心警惕才是。”
那少年心下正狐疑,遂笑颜相迎,行礼罢,那姑爷便屏退小厮,低声同那狐仙问道:
“你怎知我名,又怎知我在此地?莫不是我前番惹了你,你便要来此寻仇的?”
那狐仙闻言笑道:“若是寻仇,哪里要我亲自来也?那修罗女同我有误会,我倒还知原委,张天师与我有隙,却是捕风捉影也,我自灯玉师姐处卜问出尊驾处,便赍礼来访,我等本是同门,莫要相疑也。”
涂山明言罢,遂自袖口拿出一枚雪白泛冰清色勾玉赠与张洛道:“此乃在下‘狐信’,师兄可以此物与我联络,还望师兄日后多多指教。”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只是个不入流的道士而已……”张洛本欲相拒,却见那狐仙一挥折扇,那勾玉便自飞入张洛袖口之中,张洛大惊,便听涂山明道:“此番无求,只愿结识上人,元化门下弟子多零落,望师兄念及同门之情,幸勿拒我于千里也。”
那少年听涂山明说得恳切,遂暂息疑窦,点头应道:“兄且勿怪,盖因人在江湖,不可不防,又因小子不日便要成家立业,说话行事,俱需谨慎小心,可勿怪小子有言在先,我不知你的底细,此后言行不礼,还望海涵。”
涂山明闻言,遂点头称是,那少年便引涂山明在会客小厅上,那小厅是款待外客处,故在偏西之地,那少年引涂山明在厅前,便见修罗女正坐在厅左椅上,见是那狐仙来,便忙起身掣剑,怒目而视道:
“洛郎,你离那狐狸远些!”
那狐仙见状赔笑道:“奥妙计都殿下,前番误会,乃至两厢结怨,弟此番前来,一为结交张天师,二实为尊座下解怨赔罪,万望尊座下抛却前怨,化干戈为玉帛也。”
那修罗女闻言冷笑道:“是我砸了你的场子,你却要同我道歉,万没这礼数也,况且我师父与你师父祖母,亦有千年不曾来往,你不必拿近话套我,有话便说。”
涂山明闻言笑道:“师姐如此说话便生分了,师姐,张天师,及弟虽非同师,乃系同门,向日之怨,皆因八部众之争执而起,那日敖风殿下一言,正应了抛却前怨,同心协力之意,那外人尚有如此思虑,我等乃是同门,便更该抛却前怨也。”
那狐仙遂唤小厮捧出一口一尺长的紫金丹葫芦,奉与修罗女道:“此乃祖母在时抟炼的狐丸,比起弟所制之物,乃是金泥之别,赠与师姐,望师姐以此治愈尊师,愿阿修罗众与九尾玄狐众重修旧好,再勿起攻伐。”
那修罗女见葫芦奉上,遂把眉头一挑,复冷笑道:“区区狐丸,便能解如山之怨也?你众与我众之恩怨早已如山,况且这狐丸若有毒,却不是正应你计?”
那狐仙闻言为难道:“这狐丸却是没毒的,可是……哎……难道止干戈与于如今,是万不行的吗?”
那修罗女正待复言,便听小厮急入厅上报道:“姑老爷!门外来了好一票人,抬捧抱扛,带了好一堆东西,为首的坐在一张抬椅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说是您大哥,您看……”
张洛闻是龙子来,遂大喜道:“快请快请,快快把我大哥请进来也!”
张洛正欲相请,便复见一内堂小厮来禀道:“老爷夫人差我回话,您大哥早被老爷夫人请到正堂大厅里了,那老爷来此,原是来为姑老爷置办婚礼,赍嫁妆来的,这厢正在堂上与老爷夫人议事,少时自来寻姑老爷,请姑老爷稍等便是。”
张洛闻言,正欲答声“知”,便见一面色黝黑,双瞳如蛇,衣着诡异绮丽之人捧一锦册上堂,与张洛道了声“干殿下”,便捧起册子道:
“殿下送来嫁妆礼单,已报于尊岳父岳母知,便遣在下复报干殿下知,殿下有言,兹新得腾达,百业待兴,故暂且委屈干殿下,将一应玩器用具,衣冠袍带,皆以帝下王族之礼具,其目如下:
衣服者:蜃冠两顶,分以天地,蛟衣两领,分以天地,赤鳞金袍一领,霞羽长氅一领,珊瑚百子红玉带两条,蹈涛履两对,并东洲织,西洲麻,南洲丝绸,北洲锭各十项。
器具者:青铜兽面鼎一方,砗磲雕碗十个,并珊瑚筷子两双,玉酌金倾酒器一套,剔红????妆奁一方,鎏金凤盒一个,并獭髓,玉屑,琥珀粉,珍珠粉各十瓶,银镜一方。
杂项者:净土金一百两,锡兰银一百两,南珠十个,白璧一对,雉一对,鸳鸯一对,雁一对,牛一头,羊一头,猪一头,五色土各一瓮,稻种一瓮,清水一瓮,酒一瓮,甜醢一瓮。”
张洛闻言,呆立半晌不语,倒见涂山明骤然变色,遂听涂山明道:“蜃冠蛟衣,具是海龙亲族嫁娶时能用之物,连我也是只听过,没见过也……张师兄,你做了甚事,便能叫尊族贵属,引你为亲类也?”
张洛道:“知不可言,言不可知也。”
涂山明遂道:“你岂不知那海龙众乃是八部众里,除却巨鸟迦楼罗外,战无不胜之属类,我问你,海里的东西,甚最大也?”
张洛答道:“盖大鲸巨鳌也。”
那狐仙闻言冷笑道:“非也,纵使鲸类,在海龙众处,亦不过盘中之物,兄只知陆上有山川沟谷,却不知海里亦有山川沟谷,兄只知路上有州城郡郭,却不知万丈深海之下,亦有海底之城,那海底城之居民,其身长大不可尽观,面貌千狰百恶,枕海山而眠,以鲸怪为食,呼吸为波涛,行动成海震,那海龙众者,便是统御海底城之族类,据说其本相庞若鲲鹏,万分骇人,故效人类而变化,海龙王行止之时,便要自水脉中卷藉千丈沧浪之水,升腾成云,携从属遨游与九天之上,故有龙行雨者,那玄州旧城坠龙之时,举城陷在水里,盖因沧浪水落,并地海倒灌而至。”
那狐仙又道:“那海龙众身体庞大,占据海气水灵,法力亦极其高强,更兼无与伦比之富贵,你那大哥与你的陪嫁虽件件都是凡间至宝,可除却蜃冠蛟衣,余下者与海龙众言,具不足道也。”
张洛遂问道:“那蜃冠蛟衣却是何物所制?”
涂山明叹道:“知不可言,言不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