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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0页)

没想到我这一问,真像是让桌上炸开了锅:“找他们,找他们能做什么?”

“孩子,你是不知道,你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没找过他们吗?能找的都找了!

可他们给的那点救济金完全像是打发要饭的——我们为社会为国家建功立业,到头来拿到的钱跟流浪乞讨的和酒鬼瘾君子们拿到的钱是一样的,这叫什么事?”

“对对,前两天蔡励晟来给咱们送钱,我从我最后一拨的几个学生那儿听说,是你秋岩给他指的路,他才这么干的,对吧?你好好想想,秋岩啊,要不是他马上要参选、要让咱们投票,你说放在平时他能管咱们吗?他和杨君实搞联合省政府搞了四年了,也没见他俩来管我们啊!”

……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许真的是我太年轻太愚笨,有时候又很天真。

夏雪平听着他们的牢骚,只是边听边皱眉,也并不去多加评论。

说到最后,那个秃头的老爷爷又说道:“雪平啊,还有这个小秋岩,你们两个在咱们眼里,还都是孩子,你们不懂啊,不懂当初的天网对我们而言是什么,你们也不懂,老夏为什么要建立这么一个组织!所以,你们现在也应该是不懂,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小邵一起,重建这个组织……”

邵剑英连着喝了三盅酒,闭着眼睛叹着气,又放下酒盅,看着夏雪平说道:

“『这个国家至此病了。』二十几年前,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廖京民跟叶九昇确定下来要搞两党和解的那时候,你父亲就是这样说的。

他还接着这样说:『如果这个国家一病不起,那么我们就要争取做这个国家的良药。』

这些话,他没跟你说过的吧?

雪平啊,你说你觉得恩师不会是能建立起『天网』这样的人,但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真的了解恩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父母的人——你觉得秋岩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呐,我来问问秋岩,你觉得你完全了解你妈妈雪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么?”我看了看夏雪平,犹豫着不知到底该怎么说。

邵剑英的这个问题,如果换成十月份让我回答,我是绝对会给出一个相当有底气的答桉的;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敢说我了解她……周荻的日记、装着满是当年和于峰回忆的盒子、那份于锋给十几岁时候的她拍摄的泳装写真、还有那枚戒指——哦,对,那枚戒指是秦苒那个贱女人的,这个赖不到夏雪平身上。

我正这样想着,邵剑英又继续对夏雪平老气横秋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你现在肯定好奇,我们这帮人到底是怎么被你父亲纠集到一起,成立的这个组织的,对吧?”

“怎么成立的,您倒是说说。”

夏雪平倒也冷冰冰地跟着邵剑英捧哏。

我是并不真正了解夏雪平,但我觉得邵剑英也不见得真正了解她——别人捧哏的时候一般都是服软了,但是如果夏雪平跟人捧着说话的时候,她肯定是在心里憋着火。

接着,邵剑英便将故事娓娓道来:“那是在二十三年前的秋冬之际,当时担任重桉一组副组长的我接到了通知,要求我们火速赶往首都,并几乎在同时,省警察厅跟安保局下令,在Y省各地实施管制宵禁令——我坐上火车的时候,发现那一整车都是各地市级警察系统跟检察院、法院的人,还有不少国情、安保的干部,到了首都,我们直接先去了中央警察部的大院,而你的父亲、我的恩师夏涛,当时正站在中央警察部总部大楼门口搭建的演讲台上。

你的父亲跟我们这些来自全国的中低层警察司法干部们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话,随后我们就被临时编队、发放枪支弹药,去了首都承天门——而在那里,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工人、农民,以及当时身份不明、但是后来被佐证查明是被当时的南港、南岛跟海外派来的一些颠覆人士——当然,还有一些来自红党党内的大人物操控着的反对份子,煽动并响应着当初在南港的『夺取油尖旺』的非法打砸抢烧集会,当初,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红党专政政权,而且还要扰乱当年马上要在首都举办的国际竞技盛会。

因此,在你父亲的主导下,全国十九省四市、三个自治区、一特区在一起自发召开了『全国警务司法工作代表大会』,并且成立了『全国警务检察监察司法联合会』,然后直接到承天门前的广场上,与那些明明手上连电击雨伞、手雷、

雷管、砍刀、猎枪和自制手枪都有的,却被某些媒体到现在还宣传成『手无寸铁』

的那帮抗议者武装对质了三天三夜——他们那些人里,最严重的顶多是残疾,而我们这边,死伤的袍泽不下两位数,跟我刚出生的时候,在首都发生过的另一场骚乱一样。”

邵剑英看了看周围的这些老弟兄、老姊妹,又感慨又自豪地说道,“这就是『天网』,我们为这个国家流过血!”

“『全国警务检察监察司法联合会』……原谅我岁数小,”我接过话茬说道,“除了我在艾立威那个二倚子留下的内存卡上看到过这个组织名称,今天我是头一次听说它。邵大爷,既然你说我外公当初在首都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我从任何数据资料库里面,都没法查到一星半点儿?”

“哼,因为当年的国家头把交椅廖京民出尔反尔,把我们出卖了!”齐翰激动地用手重重地戳着桌面呵斥道,“廖京民啊!千古的罪人!他为了自己身前生后能在国内国外留下个好名声,他不止把我们买了,还答应了外国列强们一大堆丧权辱国的条件——小孩儿,你可知道在我们这帮糟老头子、老太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国家是可以自己研究电子芯片和人造卫星的么?”

“孩子,雪平在这按说我不该提,我也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这个人,老太太我脸皮厚,也就说了:你也应该知道于锋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那个大叔不是她的前男友么,还是个叛国者。”我斜眼瞟了夏雪平一眼,夏雪平依旧眉头紧皱低着头。

“不,在老太太我看来,小锋做得对:那个廖京民该杀!他做了我们好些人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明明我们已经快要完成清场,但是他廖京民碍于国际舆论影响,他不想被人把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他没有担当!于是就在我们马上将要取得胜利的时候,他跟人妥协了——照会了各国总领事,发布了声明,第二天,蓝党党首叶九昇就从南岛北市直飞到了首都……呵呵,大清朝早亡了,但是义和团被老佛爷卸磨杀驴的事情,又一次上演了。”

邵剑英叹着气,接着说道:“对啊,随后『全国警务检察监察司法联合会』

就被直接定性为非法组织,并且就地勒令解散。

但这只是上头那帮达官们看到的,实际上随着过渡政府的成立,我们也从这个『联合会』一步步演化到『十三省团结会』,再到后来的『天网』。

『这个国家至此病了,但是如果这个国家一病不起,那么我们就要争取做这个国家的良药』——随后那几年,我们天网上下一直都在贯彻这句话:两党和解之后没人查的坏桉子、死桉子,我们查;指望靠着从红党里脱党加入蓝党或者自己创党来蒙人洗钱、或者是躲到国外的贪官污吏,我们抓——尤其是那些早在二十三年前就跟蓝党和『南岛地方党』、跟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勾结的间谍,我们也没放过他们,抓不了的,我们就直接肉体消灭掉;明面上各个机关单位追查不到的赃款账目,我们找;南港南岛和内地这边军警宪特合并统一编制,有不服的或者趁机搞事情的,我们负责让他们屈服——甚至,只要是敢挡着我们的伟大光荣的道路的,我们就可以将其清理。

雪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大手笔。世人总说易瑞明如何如何、总说那叶九昇、黄秀珠如何如何,实际上为这个国家真正出力做事情的,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夏雪平此刻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已经凉透了。

早在国中时代我学习近现代史的时候,我的想法就跟老师讲的和教课书上写的不一样——教课书上大书特书的“两党和解时代的英雄”们,在我的眼里,全都是不忠于自己原有信仰和责任的小人,或者是为了一己私利博出名的夸夸其谈的空想家,再就是被人利用的没脑子的人。

不说别的,就说前不久刚刚因为儿子被我逮住而后宣布退休的上官相爷,现在来看,他的确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甚至觉得如果有机会,首都的检察院和中央警察部应该好好查查他们上官家族;

但问题在于,第一,要有证据,第二,查办这些人,要依法依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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