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半月未有出城拔营,东方贞儿明显淡去了三分沙场峥嵘的气色,单着一身朱缨色宫衣裙,英容稍施胭脂,眉儿弯弯下,一对明眸善睐,顾盼间隐见凌厉神韵。
她终归还是皇室中人,除去身居将位,自带的杀气,在未袭战甲时,一颦一动仍充满了身为长公主不怒而威,居高临下的姿态。
感受着大帐内所有人射来的目光,东方贞儿自是将香茗放在桌面,单掌撑脸,斜眼往下睨去:“我青鸾营何时连拿下一座城池都犹犹豫豫了?于心月,我青鸾营因何建立,为何而傲视全军,你说!”
得命,于心月当即半跪拱手,青甲后的对襟袄衣下,肌肤白嫩颤颤,说道:“青鸾定安邦,铁骑甲天下!”
“青鸾铁骑,自建营之日起,拢计经历了多少次战役?”那边厢,贞儿扭过明艳轻熟的脸蛋,撇向沈央再次出声问道。
沈央也是立马提了下腰裙,屈下纤瘦的腿儿,回应起来:“青鸾营对外奇袭蛮族,大小战役拢计九十七次,几无败绩。”
这边厢说着,帝姬从容撩下翘腿,宫衣裙袂内白肉莹莹,带跟皮靴踏地前行,走至沙场盘前,拿起一旁放置的数枚青鸾旗帜,国色天香的明媚脸容上,挽发金钗熠熠辉煌,绯唇微抿,英眉作挑的神色,又加之逐渐年长,已为人妇的缘由。
当年纵马入凉州的她,以渐具姐姐尤物气象,但贞儿较之女帝,还是少了些许熟媚,更添了几分冰清玉洁的意味。
虽说女帝与贞儿脸容相像,可女帝久居皇宫大内,逢面雍容华贵,凤袍凸显丰神绰约乃为常事,而贞儿久在沙场军伍磨炼,骨韵自带凛然英气,握枪之时更是号令千军,不带美人妆,以鲜血换胭脂,于烟里出玉容。
如此来,女帝就像是风华绝代又珠光宝气的大家闺秀,至于贞儿则像极了幼时顽皮,离家归来后,洗去一身天真顺从,换得凛凛千秋气的俏将军。
青鸾旗帜逐一数二地插进沙盘各处。
东方贞儿又命诸位同袍站起,艳若红霞的脸蛋轻挑,一甩战甲,索索有声:
“姐妹们,夏蛮国仇!其历年犯我国疆土,其掠我族人命,虏我族妇女。对于蛮族,我辈虽为女子,但绝不能畏战,更不能怕死。即便千百年之后,没有人记得青鸾营之功……”
“……但我们为的是在今朝,以碧玉换甲胄,用胭脂换刀枪,金钗换战马,纵马蛮荒。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告诉这世间,去告诉那北蛮,大夏可不止有男子可守家园,咱们女子也不是好惹的!”
震心所言,发人神醒,东方贞儿接着俏指前伸,目视帐外:“传我令,于心月先率重骑三营,人均三马奔袭日暮城,未得我军烽火不可攻,在外偃旗息鼓,再遣暗探以毒药灌入其内河。”
于心月不着将军心思,只抬手得令。
后又听闻帝姬明亮之声,道:“于心月你在拔营前,还得联系朱厌营崔庚郎将,让其出兵为我军补给一线粮草,并让嘲凤营陈博郎将于蛮漠绿洲搭建沟槽守备我军退路。”
“喏!”
紧后,东方贞儿明眸下顺至蛮族漠城方向,诱人鼻息缓舒而出,道:“其后,剩余一千青鸾轻骑由沈央任主帅,齐袭漠城。”
说道这。
沈央都懵了,青鸾共五营兵马,三千兵士;于心月调走三营近两千人,剩下的则都交给她来指挥攻占漠城,那么作为主帅的东方贞儿干什么去了?
未待愁容淡去,东方贞儿便再道:“按照我营马力,沈央尔必须在今夜抵达漠城外围,届时我会传于一枝金箭给你,待空中响起鸾鸣,你就越马栏,驾云梯突城!”
“喏!”
“而我!”话头袭来,东方贞儿抬起明眸,望向帐外摇动的旌旗,掷地发声:“将亲自为你们破开漠城的护城大阵!”
呜呜——
武武武!
伴随着凉州城头激昂的战鼓,两支青鸾营分兵连线驶出大漠,此战东方贞儿没有调动虎符,便出兵伐蛮,有所违规。
但这也是青鸾营的惯例,她们编制在北境凉州虎贲军,却也独立在东方贞儿麾下,属于私军。
因此她们的确有先斩后奏,私自出军的权利,而待青鸾营出师之后,朱厌营、嘲凤营也得道帝姬之令,压马跟后,至于领帅的东方贞儿,则带着三百亲兵,转入凉州城防库后,不得所踪。
一小吏官得知此事后,赶紧便跑到了城主府向北境大帅萧异告知了此事。
所得见的,也只有萧大帅抹额摇头,暗道:“娘子,真是闲不下来,速率两军前行百里为青鸾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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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
遥望漠城升起火炬,点亮四边荒野。
远方一处小斜坡后,青鸾营将马匹归置在一块,用布掩脸,以草填喉,士兵则借着些许野草遮掩,纷纷卧倒在地,甩出甲裙的长腿,条条白嫩在漆黑沙漠中,发出靓丽的景色。
其中,营卫沈央正卧靠在全营中腹,手里举着块玉镜,眺望着漠城。
“阿央,我们都在这里趴了一整个时辰了,怎么迟迟还不攻城?”
一旁女兵轻柔的话语传来,沈央放下玉镜摇了摇头,她愁眉紧锁,也想不通将军的用意,缓言道:“再等等,将军既然下令,就没有不打的意思。”
沈央说完,便又抬起玉镜观察起了漠城,看起来也是有趣。
漠城城池,外围周遭遍布着由于战争导致的残秽,从日落后,有着不少蛮族的小儿就从城内城外跑来,他们的衣物皆是破烂不堪,其中有一位长得特别矮小的蛮族幼儿更是只剩下裤衩遮羞,那黝黑的身子还盖满了污泥,看上去尤为龌龊,又显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