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黑的看不到远处,但她知道远处有什么。
她在参加那次作战会议时就知道,那不是混乱的黑,而是有秩序的黑,是在暗中运行的庞大力量,而她,也是这支力量中的一员。
那是一种奇异的认知:她既是这庞大秩序中的一环,又清楚自己与它格格不入。
那种疏离感几乎让她发笑??她,一个来自森林的骑手,如今却成了战争机器上的一个螺丝。
会议室,争执是有的,但在可控范围内;而具体部署,很早就有,早到杜鲁奇还没抵达奥苏安之前就有。
她坐在那张冷冰冰的桌前,听他们用一种近乎数学的口吻讨论杀戮的比例,每一个箭头,每一条曲线都仿佛是经过千次推演的结果,每一处兵力的调动都仿佛有无形的秤在衡量着胜败与代价。
她甚至能在脑中重现沙盘:标记、曲线、符号、编组,那不是战场,而是一座有生命的迷宫,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调动,都在这座迷宫中精确地发生。
参会的指挥官所要做的,仅仅是在那份既定蓝图的基础上,对细节处进行一些适当的调整。
于是,当起飞的号令出现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那一刻,风仿佛屏住了呼吸。
飞行编队没有经过联合训练,成员来自不同的族群,不同的文化,但从升空到排列,从姿态调整到速度同步,一切都严丝合缝。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完美,一种让人心悸的整齐。
天空是有限的,但天空又是无垠的。
那无垠的空间在此刻,化为可度量、可计算、可被编排的秩序。
没有多余的翅膀震动,没有杂乱的队列偏移,没有因气流差异而引发的连锁晃动。
每一只飞行生物都以近乎完美的角度,进入了各自的航道,连呼吸的节奏都像被某种无形的律令所统合。
整片天空在一个小时内,转化为一种近乎艺术的秩序。那不再是飞行,那是一场仪式,一场由钢铁、精神与意志编织的空中典礼。
作为其中一员的因卓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体系的力量,一种由逻辑、标准与冷酷精算堆砌起来的秩序,一种冷静、沉默、精密到恐怖的秩序。
那秩序甚至不需要语言,它是灌注进血脉、刻印进灵魂的。
万众一心。。。。。。凝聚力+10%
同心同力,每个人都紧密凝聚在同一股力量下。哪怕有人心怀私念,也会被庞大的集体意志压制,确保团结与完整。
那种团结,不是情感的,而是制度的;不是信任的,而是规训的。
等到危险来临,这种秩序会让人们同仇敌忾,汇聚成无法撼动的洪流。
这就是文明和秩序的表现。
冷酷,却高效;压抑,却完美。
在那片被战争笼罩的天空下,秩序本身已成信仰。
她沉默地望着那片黑暗,风从头盔的缝隙吹入,带着湿咸的味道。
她知道,这风,不再属于森林,这是机器的呼吸,是新时代的风。
“你想过以后吗?”因卓对着阿拉洛斯问道,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但又带着一种异常的清醒与坚定。
“先过了今天再说吧。”阿拉洛斯说完见因卓沉默不语,又补了一句,“我可以的,你相信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轻佻,也没有逃避。
“如果我能活到明天,我会与他们商量下,我会给泰兰铎和塞昂兰写一封信。”因卓低声说了一句,仿佛这句话不是说给阿拉洛斯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在风中闭了闭眼,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对命运做某种让步。随后
她对着阿拉洛斯大声说道,“你有这个资格,阿拉洛斯,你要活过今天,你要尽快成长,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阿拉洛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回应什么。虽然他一天吊儿郎当的,但他一点也不傻。他知道因卓在表达什么,他知道在阿苏尔神殿时达克乌斯为什么会点他的名,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出席高级会议。
他们希望他能站出来,挑起那根名为阿斯莱,名为艾索洛伦的大梁,成为话事人,乃至。。。。。。成为挑起名为精灵的大梁。
他并未回应,但心中的某个部分,已经被点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最终来到了上午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