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初白扶住了一旁的梨花树才堪堪稳住身形。记忆如潮水般涌现,三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亲眼看着大火吞噬掉慈元殿,却无能为力。
太难受了,快喘不上气了,脑袋好痛、眼睛好痛、心脏好痛。
浑身都好痛。
他逃也似的离开慈元殿,宫里人多,乐初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脸色惨白到让人想把他关太医院里。
风执已经在宫外等了很久了,见乐初白出来,马上迎了上去,“主子,脸色怎么这么差?晨间又受寒了吗?”
“没事,回府吧。”
秦琛站在璟王府前,看着马车缓缓驰来。
风执率先跳下马车,道:“主子,咱到了。”
车舆里静悄悄一片,也不见乐初白下来,风执又喊了一声,“主子?”
“怎么了?”秦琛上前几步,抬手撩开帷裳,只见乐初白闭着眼睛靠在窗边,脸色有点红。
秦琛走进车舆里,轻轻碰了碰乐初白的脸,“白?”
乐初白昏头昏脑地转醒,整个视野都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卸下周身的疲惫,向前倒去,脑袋搁在秦琛肩窝,含糊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送我娘出汴京,顺便等你回来。”秦琛的手贴着他的后脖颈,“先回府,你没察觉自己在发热吗?”
“是吗?”乐初白的声音很虚弱,说完又睡了过去。
秦琛将他抱起,走下马车,一边往府里走,一边对风执和风翊吩咐道:“风翊快去请师叔,风执去接盆水来。”
风执、风翊:“是。”
秦琛把乐初白放在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的。他把手覆在他额头上试试温度,微凉的手掌与滚烫的额头碰撞,击碎了藏在乐初白心里的一块疙瘩。
他感受到手掌下的紧锁的眉心缓缓舒展开了。
他将手拿开后乐初白漂亮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发出像猫一样的哼唧声。
秦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他只好把手贴回去,再次感受乐初白的眉心缓缓舒展的过程。
“小孩子。”他轻声笑道。
在未来的几个时辰里,秦琛一直守在他的床前。除了忧心,更重要的是乐初白总是踢被子,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盖一次被子,生怕走开了他就把整张被子都掀开丢到地上。
“被子盖好,多大的人了还踹被子。”数不清第几次给他盖被子了,见着天色也不早了,秦琛索性直接脱了外袍躺到乐初白旁边,把人裹进被子里后抱住,嘀咕道,“看你这回还怎么踹被子。”
深夜寂静,房中点了淡雅的沉香,秦琛抱着软乎的乐初白,慢慢睡了过去。
乐初白感觉自己飘飘浮浮的,脑海里闪过好多画面……
“母后,你要去哪儿?”
“白儿乖,母后要离开一会儿,你乖乖听父皇的话,别和你父皇闹脾气,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梨花要开了,母后说好要陪我一起看的。”
“白儿,只要你想,母后都在。”
他看着穆静妍离他越来越远,不管他怎么往前跑都追不上。
“母后,你早点回来……”
画面一转,他被罚跪在毓庆宫外,积雪厚重,他的双腿几乎全陷在雪里,快没了知觉。突然有人来跟他说了什么,乐初白一愣,什么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地往慈元殿跑,身上的伤口全都裂开了。他跌坐在地上,殷红的鲜血落在纯白的雪地里,显得尤为刺眼。
面前的大火把他的脸都映红了,他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痛了,心脏的痛压得他快死了。
他挣扎着要往里跑,失控地喊道:“不……母后!放开我,你们放开,母后在里面,她在里面!”
“不会的,不可能的,你们骗我,母后怎么可能没了,你们骗我,骗我……”
秦琛半梦半醒间听到乐初白在喃喃着什么,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先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咕哝道:“终于没那么烫了。”
忽然听到几声很小的哭泣声,秦琛猛地睁开眼,把乐初白转过来面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