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宁躺在榻上,实则睡意全无。
一会儿忧心舅舅在大燕是否适应,一会儿又在想卫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思来想去,一团乱麻,最后她索性吐了一口气,闭眼不想了。
总归她此次出宫,已经和舅舅搭上了线,在这大燕也不算孤身一人了。
只是不知何时能光明正大与亲人团聚。
希望舅舅早日将信递到卫濯手中,她也好知道卫伯伯如今是否安好。
江辞宁静下心来,正打算小憩片刻,忽然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眉头微蹙:“风荷?”
无人回应。
她放在桌上的盒子似乎被掀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江辞宁起身,一把掀开帐幔:“谁?”
下一刻,她的表情僵住。
燕帝端坐在美人榻上,指尖捻着一片云片糕,似乎正要吃,却被她生生打断。
江辞宁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榻,行礼:“长宁失礼,竟不知陛下何时到访。”
她青丝披散于双肩,素衣素裙,脸上妆容却并未卸去。
屋内光线昏暗,偏她微微仰起的脸上,红唇明艳,双瞳剪水。
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闺中女儿姿态。
谢尘安挪开视线,将手中云片糕放下,示意她起身。
江辞宁笑道:“看来陛下也觉得这云片糕味道不错。”
谢尘安未置可否,问:“公主方才可是有事求见?”
“倒也算不得什么事,只是长宁昨日出宫,找到了一家极合口味的点心铺子,故而想向陛下再讨个恩典。”
谢尘安眼尾微动,拉长声音问:“哦?”
江辞宁指了指桌上的食盒:“正是这家点心铺,店家乃是大齐人士,做的糕点十分正宗,若是可以,长宁想每月都差人去买一些回来。”
眼前少女笑眼盈盈,似是只是一时嘴馋。
归寒回禀,点心铺掌柜的身份并未作假。
但一间点心铺,却叫她如此挂心?
江辞宁依然带着雀跃望着他。
谢尘安喉结微滚。
她知不知道,哪怕她不开口,他也已经告诉福康,若是之后她想吃,随时可以出宫去买。
可她还是等不急了。
分明知道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但谢尘安不想深究下去。
她一身秘密,他又何尝不是?
谢尘安并未回答她,而是看向放在香几上的那株已经干枯的文冠花:“花枯了。”
江辞宁似乎有几分紧张,她谨慎道:“枯花也别有意趣,若是陛下不喜,长宁便叫人将花换了。”
谢尘安的眸光在那枝枯花上定格许久,挪开视线。
“朕听闻,长宁公主在大齐之时,曾与江淮谢家嫡子谢尘安交好。”
江辞宁眉心一跳,淡淡道:“谢先生乃是长宁在大齐的先生,长宁尊他敬他,谢先生琼枝玉树,待人宽厚,对学生们都照拂有加。”
“是么?如此看来,倒是缘分。”
江辞宁瞧见燕帝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案:“实不相瞒,谢家暗中助我多次,谢尘安如今暂且完成了在大齐的任务,已回到朕身边。”
他动作微顿,偏头看她:“你们已经见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