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议女子科考就是为了抬高女子的地位,若眼下连她们最基本的安危都保证不了,那这女官制度就是个笑话,她这几年也算白忙活了。
宋奕听了含笑不语,直愣愣盯着她。
计云舒暗道不好,索性拉出他从前说的话,发起脾气来。
她将戏文往榻上一砸,板着脸道:“那年除夕,陛下还说我要什么便给什么,如今瞧着,是我天真了,竟连这种屁话也信。”
宋奕神色一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脸,忙敛了笑去哄她。
“才刚还好好的,如何又恼了?朕又没说不依你。”
那他这是同意了?
计云舒立时回头瞧他,试探道:“那陛下是同意立这律例了?”
宋奕无奈,笑着弹了弹她的脑门。
“朕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要被云儿视作负心汉了?”
计云舒抿唇浅笑,心下松了口气,想到还有一桩事,她索性一并提了。
“大渊有条律例,是官府判夫妻和离,带儿女的那方要赔付对方一笔银子,这条不大妥当,还是废了为好。”
宋奕微眯双眸思索了会儿,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条律法,只是用得不多,年头也久了,许多人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这又是为何?大多数有了孩子的夫妻是断然不会和离的,”
计云舒:“也不尽然,我从前便瞧过一例。儿女们大多是愿意跟着母亲的,若不废除这一例,无疑又加重了那些寡母的负担,陛下认为呢?”
宋奕是觉着她多此一举了,敢对夫家提和离的女子是少数,敢带着孩子和离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便依她了。
“真的?!”
计云舒眉开眼笑,似乎没料到他会应的这样爽快。
见她笑得这般开心,宋奕心里也欢喜,倨矜笑道:“自然是真,朕答应云儿的事,有哪件没做到过?”
计云舒没再反驳,只因他说的确是实话。
宋奕牵过她的手,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捻着那瓷白嫩软的手心,俊眉微挑。
“为何不说话?可是还有哪处不满意?”
计云舒如实摇头,浅声道:“满意,很满意。”
真心的满意。
宋奕倚着软靠,静静地瞧着眼前眉眼恬淡,弯眸浅笑的女子,倏而忆起十二年前她初进东宫时,他在晗英殿门前不经意的一瞥。
那时的她也是这副舒缓恬淡的模样,神情还带了几分沉迷画作的如痴如醉。
那双澄澈晶亮的杏眸至今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他们的爱恨纠葛,终是尘埃落定,再无波澜。
他感慨着,伸出修长劲瘦的手指替计云舒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倾身在她额前印下一吻。
“云儿满意便好。”
计云舒任由他抱着,想到那些从前遥不可及的念头如今已一件件地实现,她心底好生感慨。
日后,她还要建立更多的女子学堂,更多的自梳堂。
狭小的贵妃榻上,挤着二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初春和煦的阳光,透过梨木菱花窗洋洋洒洒地倾泻在二人身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温柔地拥裹着二人。
寒鸦端着茶盏进殿,透过琉璃帘瞧见这少有的温情一幕,她忙止了步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翌日早朝,宋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意了蒋轻舟的提议,又另提了废除和离夫妻赔付人口损失银的律例。
不出所料,仍旧有些顽固的官员激烈反对,但在以蒋轻舟为首的一众女官的据理力争下,渐渐落了下风。
可经过近半月的努力,他们仍旧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着这事不放,讲理说不过人,便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