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岁有些紧张地跟在男人身后,看他从容地敲了敲门。
他以为开门的会是顾熠阑的父母,但没想到门内居然只有一位顾家现在的大当家,顾熠阑的爷爷。
看到他们,顾老爷子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和蔼可亲道:“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忙着,没空见我这个老头子呢。”
顾熠阑对谁都不亲热,听到这番寒暄,也只是点了下头。
“是苏泽岁吧?家里人平时怎么称呼你?”顾老爷子转而看向少年,刚抬起手,想慈祥地拍拍小辈的肩膀,却被少年本能地躲开了。
虽然没有像怕陌生人那么害怕,但苏泽岁还是不敢说话。
此时,他正整个人都缩在顾熠阑身后,只留下一缕呆毛,还在空中晃悠。
顾熠阑微微侧首,看了眼发抖的少年,没有揪人出来,而是嗓音淡淡地替他答道:“岁岁。”
苏泽岁一愣,连抖都忘了抖。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上好音色的大提琴,平日里不是冷笑就是怼人,但此时却正亲昵地唤着他的小名,像是在他心底深处揉了一把,让他整个身体都变得酥软。
苏泽岁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笔挺的后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又开始发烫了。
“岁岁啊。”顾老爷子笑道,“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坐坐?”
顾熠阑转过身来,问他道:“进去么?”
被那两个缱绻的字敲中心弦,苏泽岁已经有点灵魂出窍了,没怎么思考,就点了点头。
顾老爷子颇爱复古原木风,不仅整栋别墅呈现出古朴的深蕴,家具也大多采用自然的木材,简洁的设计与细腻的手工雕刻相得益彰,让人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泽岁盯着顾熠阑的脚,男人迈一步,他也迈一步。最后,他紧贴着顾熠阑,拘谨地坐在了沙发上。
顾老爷子道了一声“稍等”,就前去泡茶了。管家见状,也急忙跟上。
整个客厅就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怕么?”顾熠阑的嗓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
苏泽岁还沉浸在男人那声“岁岁”中,此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岁岁不怕。”
少年攥着的雪白的小拳头,顾熠阑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道:“怕就跟我说。”
没过多久,泡茶的两人就回来了。
顾老爷子坐回到主位。管家端着茶壶,走上前来,熟练而自然地给他们三个倒了茶。
“尝尝看?”秉承着接客之道,顾老爷子率先把其中一杯推向了苏泽岁。
苏泽岁不敢说话,只能把脑袋低低埋下,小幅度点了点头,然后把茶杯慢慢地挪到了自己面前。
“乖孩子。”顾老爷子笑道。
眼见讨好型人格的少年端起茶杯、就要立刻品尝,顾熠阑不得不插话,提醒道:“烫。等会再喝。”
听到他这话,顾老爷子忍不住笑了,看向自家孙子,问道:“嗓子好了?”
这样敏感的话题,很少会被人在顾熠阑面前提起。
管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空气。苏泽岁则竖起耳朵偷听。
顾熠阑皱了皱眉,虽然没有冷冷怼人,但也没有任何要沟通的打算,敷衍地道:“嗯。”
“手臂上的伤呢?恢复得怎么样?”顾老爷子又关心地问道。
管家继续装空气,而苏泽岁却忍不住抬眼,悄悄地观察了起来。
当顾老爷子去查看顾熠阑因扶老奶奶而受伤的胳膊时,苏泽岁才终于猛然反应过来——
那天逃跑时,在大门外,他其实抓住的是顾熠阑的另一只手臂。那只本该没有受伤、却依旧存在残忍伤痕的手臂。
他当时晕乎乎的,脑中被塞了太多事,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后来便再未想起过。
现在,苏泽岁捏着手指,重新为此困惑了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为什么顾先生身上那么多伤?
……他经常去街上扶老奶奶老爷爷过马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