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酒劲渐渐下去的时候,她又想起来了:她今夜把霍巡推给了沈芳宜,他一定气坏了,以后肯定也不会再跟她说话了。
沮丧和伤感重新占据了她的心房,徐复祯像寻药一样地去摸那酒壶,却摸了个空。
她茫然地回头望去,却见霍巡就站在她的身后,将那酒壶远远地放到了一边去。
此时情绪此时天,徐复祯既想不起问霍巡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也想不起问霍巡过来做什么,只顾怔忪地望着他。
他的神色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半点情绪。
对上徐复祯的眼神,他眼里的淡冷总算化了些,看着那酒壶道:“别喝了,这酒很烈,喝完要头痛很久的。”
“你怎么知道?”徐复祯下意识地问。
“我在蜀中有一段时间经常喝。喝完之后头痛欲裂,第二天都起不了身。”
徐复祯有些心虚地望着他。
他又不是嗜酒之人,怎么会喝得头痛欲裂还经常喝呢?徐复祯知道那都是为了她。
第87章破冰(二更)别赌气了好不好?……
好在霍巡并未计较此事。他自袖中取出一枚帕子包裹着的物事放在石桌上,道:“这是那块毒香。你好好收着,今后要是对上文康公主,也能有个说辞。”
徐复祯有些感动,她那样对他,他还愿意把事情办得如此细致,连这块证物都收好了给她。
她默默拿起那块香,又见霍巡仍站在原处,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银蓝的轻纱,显出冷清的疏离来。
她有些无言的拘谨,没话找话似的说道:“你……要不要坐下?”
霍巡倒是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她的身旁,虽然还是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倒是让徐复祯感觉亲近了许多。
她还记挂着正事:“郡主那边没事了么?”
霍巡道:“郡主已经醒了,我让人给她换了一间屋子。你放心,她不知道毒香的事情。”
徐复祯有些好奇:“你半夜把她抱出来,又要换屋子,她就没有一点疑心么?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霍巡转过眼眸望着她,目光中带了一丝揶揄的意味:“这个就不说了吧。说了你又要多心。”
徐复祯大窘:“我多什么心?”
她也没资格多心。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怨怼之意,那怨怼是对自己的。她有些怪自己自取其辱了,此外还有无地自容,因这局面是她一手推动的。
徐复祯神色一暗:“你怎么哄她都是应该的。”
她站起身来,想要逃离这里。
霍巡也变了脸色,见她迈步要走,直截了当道:“站住。”
徐复祯站在了原地。
她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你就没什么对我说?”
徐复祯咬着下唇,斟字酌句道:“你应承了我的请求,挺身解我之急,是为恩;压下公主的谋害动机,免去了朝野的动荡,是为义。霍公子的恩和义,我一定会报答的。”
“恩和义之外,就没别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再说什么“别的”?
倘若她能果决洒脱一些便也罢了,偏偏又被他抓到在这里买醉,全然一副拿不起也放不下的姿态。
在他面前,她的里子面子都输完了,他还不肯放过她,还要逼着她作怎么样的决断呢?
她处处体谅处处周全,周全公主的身份,周全郡主的性命,周全朝局的安稳,周全霍巡的委屈。可是,没有一个人体谅她,连霍巡也要来逼她。
她索性闭上眼睛,带着赌气道:“等你和郡主大婚,我一定、我一定……”
后面的话却如鲠在喉。
徐复祯心一横,抬腿便要离开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下一瞬手腕却突然被他拽住,一股大力把她往身后一拉。
徐复祯脚下失衡,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总算辨明了方向:自己此刻正侧坐在霍巡腿上,身后是雕花栏杆,小半幅身子都探出了栏杆外头,她悚然一惊,忙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霍巡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手掌扣着她半边脸,中指和无名指顶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跟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