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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第25页)

一?语惊醒梦中人!

荀玄微在傍晚的大雨中被?急召入宫。

雨声湍急如瀑,他撑伞缓步走过大雨冲刷的汉白玉广庭,氤氲水气?浸湿了鸦色的眉眼。

元治焦灼不安地立在式乾门下等他。

雨声太大,对面说?话也几乎听?不清,元治在隆隆的雷声和雨声里疾步前来,“荀君!”

“殿下稍安勿躁。”荀玄微温声抚慰,“大雨中急召臣来,可是圣驾的情形不好了?”

“圣驾刚刚清醒时,对着小王口述遗诏。”元治神色复杂难辨,“但圣驾的遗诏内容含糊不明,小王觉得……还需请荀君商量商量。”

天地间?急骤雨声,掩盖住了松柏长道之间?的一?场密谈。

————

光线昏暗的西殿室内,雨水打湿的织缎披风脱下,白蝉小心地挂在薰衣炉上烤干。

阮朝汐把伞放在门外,对着室内几道目光,摇了摇头。

“我亲自?去千秋门下问了。还是出不去。闭门的期限也不明朗。问来问去,只有一?个‘等上头消息’。”

“但有一?件不寻常的事。”她若有所思,“刚才进门前,门外的羽林左卫在奉令调动,急调走至少一?半人手。我问羽林中郎他们调往何?处去,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未答我。”

毫无头绪,只有一?个字,等。

梵奴在书?案边练字,湛奴跑来跑去,爬上了阮朝汐的膝盖,软软的手臂搂住她,奶声奶地气?喊,“嬢嬢,陪湛奴玩。”

“湛奴也快开?蒙了罢?来,跟着嬢嬢学执笔。”

白蝉端来一?碟新做好的凝白酥酪,阮朝汐从中段掰开?,往湛奴和梵奴的嘴里各塞一?半,自?己也叼了一?块,耐心地教?抓笔的正确姿势,握着湛奴小小的手,教?他写横。

幼童抓笔不稳,纸上画得乱七八糟,湛奴只当是玩耍,最?后直接丢了笔,小小的指头伸到砚台里蘸墨,笺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小掌印,乐得咯咯笑个不停。

几个女官追到西殿来,哭笑不得地把湛奴抱走了。

白蝉拿清水绫布过来,细细地擦拭书?案墨迹,笑说?,“小皇孙还未到三岁,开?蒙早了些。”

阮朝汐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裙,被?湛奴的小黑手摸来摸去,素色罗裙上多了几道长长的墨痕,她拿湿绫布仔细擦拭着,“确实。我十岁时才开?的蒙。”

白蝉忍着笑,“是不是未开?蒙的小孩儿都?喜欢拿手指头蘸墨写字?奴还记得,当初在云间?坞的书?房,也这么擦过一?回书?案……”

阮朝汐:“……白蝉阿姊!你不说?我都?忘了。”

遮蔽天地的一?场大雨,给人带来某种奇异的安全感。到了掌灯时间?,梵奴被?哄走用?膳,西殿里坐着的都?是云间?坞出来的故人,关门闭户,聊了几句从前旧事,不知谁起的头,问起了将来。

“阿般,我们终归是要?出宫去的。你是打算长居京城,还是回云间?坞?”姜芝边吃晚食边问。

“豫北也不错。”李奕臣在扒饭的空隙插嘴说?。

白蝉想得更多,放下筷子,“京城或是云间?坞也就罢了。如何?能去豫北?”她含蓄问起,“十二娘和郎君的婚事当初议到一?半……”

陆适之和姜芝互看一?眼,赶紧打断话题,笑说?,“还叫十二娘呢?要?改口叫郡主了。”

白蝉郝然道,“叫习惯了,郡主莫怪。”

阮朝汐摇摇头,“京城不相熟的人才叫郡主。白蝉阿姊以后还是叫我阿般吧。”

话题被?岔开?,屋里安静下来。几人各自?擦拭刀剑,白蝉也找了块磨刀石,细细地磨小刀。

阮朝汐继续伏案准备描红本?。

手里描绘着大字轮廓,心境被?白蝉的那句“婚事议到一?半”牵动,掀起少许动荡涟漪。

还记得当初,她就是为了逃避强压在头上的婚事,领着几人连夜奔出豫州。

脱离了坞壁庇护,外头雨骤风急,她时常撞得头破血流,却也见识了海之阔,天之高。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全凭自?己心意。

人生兜兜转转,身边的人去去来来,看似走成一?个圆圈。然而今日的她,早已不是十五岁时满怀愤懑出奔的那个她了。

她停了笔,起身开?窗。瀑布般的雨水从滴水长檐倾泻而下。

从前的她,被?人一?步一?步推着走。如今的她,自?己选择往何?处走。

当前路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时,满腔的愤懑、委屈和焦灼都?消失了,人变得从容。

就如此时此刻,她自?愿留在宣慈殿。明明陷在极凶险的漩涡中心,她却可以平和地闲聊家常,神色宁静地眺望着雨中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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