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涛摇摇头道,“我吃不下。大人们既是来吃饭的,我便不打扰,这便告辞。”
“且慢!”沈亭山不管不顾地抢过尹涛手里的东西,笑道:“一直不吃饭怎么行?你坐下陪我们吃点,顺道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哦?什么事?”
“先坐下。”沈亭山招呼二人坐下后,对小二喊道:“两荤一素,再加一樽好酒,有劳了!”
“可是关于我师父?”尹涛迫不及待问道。
“嗯,”沈亭山直说道:“我知道你与裴把总亲如父子。不过,这两天我们也听到了一些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要向你求证才是。”
“你们……你们听到了什么?”尹涛的语气明显有了迟疑。
“裴把总是否好赌?”
沈亭山问得极为坦荡,倒是一旁的陈脊狠狠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出乎意料的是,尹涛没有反驳这影响裴荻声誉的事情,而是苦笑道:“是的,师父他非但好赌,而且称得上是嗜赌。只不过,他碍于身份,都是让钱差役替他去赌。这事师父瞒住了所有人,若不是前阵子钱差役来找我要钱,我也不得而知。”
陈脊问:“找你要钱?”
尹涛呷了口酒,叹道:t?“钱差役被赌坊的人追债,师父又一直拖着不愿给钱,钱差役实在没法子了才找到我。”
陈脊:“这钱差役看上去也并非老实人,他就心甘情愿替裴荻背这个债?你没怀疑过?”
“怀疑过。”尹涛肯定道,“起初我也不相信,可后面我留心跟踪,师父确实多次找到钱差役,威胁他替自己去赌。”
“威胁他?”陈脊问。
尹涛苦笑着没有回答。
沈亭山不觉想起了一副官场对联——
“上级压下级,一级压一级,级级加码马到成功。下层蒙下层,一层蒙一层,层层掺水水到渠成。”
这道理,陈脊又怎不会不懂,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亭山琢磨了半响,又道:“还有一事,裴荻素来与皮三儿可有来往?”
尹涛不知道沈亭山此问何意,面露疑惑,“应该不曾。皮三儿一介屠户,即便是采买猪肉也都是师娘去做,师父很难与他结识。”
“那李执事呢?”
“李执事和裴把总可是好酒友,”章家酒栈的掌柜章三送来酒菜,接嘴道:“这两人隔三差五就在我这聚!”
沈亭山扭头看向他,询问道:“哦?真的假的?”
“这还能作假不成?”章三笑道,“我这的常客都知道,他两人酒量不行酒瘾倒大,喝醉了便说胡话,大家可都知道。”
沈亭山追问:“他们说什么胡话?”
“说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就前几天,我听见他们说什么卖盐,赚钱什么的,这不是胡话是什么?这世道连盐店都没有盐,他们去哪找盐卖。”
沈亭山追问道:“他们可曾提到过杀猪匠皮三儿?”
章三笑道:“怎么没有?天天提。这李执事还说要介绍皮三儿给裴把总认识……”
“掌柜的!这的酒怎么还没送!”
章三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客人打断,章三忙喊道:“这就来!”接着向沈亭山三人赔笑道:“大人们慢用,我先去忙了。”
三人都没了言语,各自沉思起来。
酒栈内人渐渐多了,吃酒的、谈笑的,沈亭山再次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裴荻正与李执事在临窗的一桌,喝酒大笑,言语间还在商讨着赚钱的大计。
一个想法恰如其分地撞入了他的脑海,或许……裴荻欠下巨额赌债,遂决定铤而走险,与皮三儿和李执事二人共同做起私盐买卖。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导致三人破裂,互相残杀。
如果真是这样,那杀害皮三儿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与他有过争执的李执事。可李执事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去后院杀害皮三儿的?杀害皮三儿后又为何要再砍二十多刀?凶手一男一女……难不成是李执事与李氏联手杀害了皮三儿?四时药堂的周氏父子又做了什么?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改!”
章三的一声呵斥打断了沈亭山的思绪,将他瞬间拉回到了现实。
“你自己说说,这事我交代你多少遍了,永远记不住!”
见章三打骂店小二,陈脊忙高声制止道:“掌柜的,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莫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