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穗轻轻一笑,“也没有多久,两年而已。”
平缓温柔的语气,好像藏着千万把冷刀。
每说一个字,就直直飞向对方,不让对方卸下气势,决不罢休。
周自言和宋卫风此时站到一起,皆不敢上前一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觉得有杀气。”宋卫风眉目凝重,却又觉得荒谬。
他们眼前明明就只有两位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周自言悄悄挥袖子,让还坐着的几个小孩全都过来,“快来看热闹!”
四小孩立马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地窜过去,牢牢抱住周自言和宋卫风,看向小院中今仅剩的两位姐姐。
钟窍一今天家里有事,没过来蹭课,而王小妞不挑感兴趣,只抱着镜子悄悄挪远了一点,继续欣赏文秀姐姐给她梳的漂亮发髻。
阿穗虽然穿着粗布罗片裙,此时却像文秀说的那样,肩膀平直,腰背如松,在气势上不落文秀半分。
文秀端平双手,右脚后撤,用最标准的姿势与阿穗行礼,“文秀,宋家大侍女,见过姑娘。”
“阿穗。见过文秀姑娘。”阿穗也不甘示弱,臂膀打直,膝盖轻弯,一举一动都像被尺子规训出来的一样,没有一点错误。
宋豆丁看不明白,“夫子,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为啥感觉这么危险。”二棍说着,抖了抖身体。
“她们这是在比谁更厉害呢。”周自言一边揽一个小孩,笑着解释道,“你们文秀姐姐以前是大家族出来的侍女,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
“阿穗也是。所以她们一见面,就像见到了竞争对手一样,忍不住想一较高下。”周自言道,“她们现在比的就是规矩。谁姿势标准,谁心态最稳。”
宋豆丁明白了,“我懂了,是不是就像读书人一见面,就想比比谁学问最深一样?”
“是的,读书人比学问,文秀和阿穗比的,自然就是她们自小学的规矩礼仪。”周自言点点头,“你们可不要小瞧这些,能走到文秀和阿穗这个级别的侍女,都是万里挑一,一年复一年练出来的。”
周自言说话的空档,文秀和阿穗已经聊到其他方面。
阿穗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未动分毫,“文秀姑娘,主家行宴,膳食摆桌,你当如何计划?”
“自然是一看时令二看人,一桌盘坐多少人,就上多少食。”文秀回答地不卑不亢,心态平稳,“阿穗姑娘,若是家中奴仆太多,有那等小人起了坏心思,你当如何?”
“主家奴仆,与我等是为同僚,先予他警告,一警二告,若是不听,三禀主,决不能让这样的人危害主家。”阿穗悄悄看了文秀身上衣裙一眼,说,“文秀姑娘,女红可好?”
“三十四种针法,从三岁便开始练。”文秀抿唇一笑,“堕髻、飞云髻、吉祥头等流行盘发,也谙熟于心。”
王小妞突然举着镜子插话,“没错!文秀姐姐盘头发可好看了,我现在这个头发就是文秀姐姐盘的!”
文秀继续轻笑,不骄不躁,“阿穗姑娘,你呢?”
阿穗走到王小妞跟前,“小姑娘,姐姐能给你再盘一次吗?”
“……唔。”王小妞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看向文秀。
文秀也走过来,“小妞,没事,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正是,姐姐不勉强你。”阿穗也没有要勉强王小妞的意思。
王小妞抱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点头,“好吧!姐姐,你要盘好看一点。”
“放心吧。”阿穗得了应允,立刻利索地拆除王小妞此时的盘发,一边拆一边轻柔地按摩王小妞的头皮。
王小妞惊讶地哇哇叫,“哇哇哇,拆头发好舒服啊!姐姐你好厉害!”
文秀眉心渐渐皱起,“一边拆发一边按摩?阿穗姑娘好手法。”
这一项,她确实不行,她只能单拆发,或者单按摩。
王小妞头发比较长,阿穗就把王小妞的头发搭到自己胳膊上,手指上下翻飞,一个精巧又别致的盘发立刻从手下出现。
额前留了一点头发,用来装饰王小妞的小圆脸蛋。
阿穗抽下自己头上的一根发钗,轻轻插入王小妞的发髻中,最后整理一番,便完成了。
王小妞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样,不停地看镜子中的自己,“好漂亮!”
其他小朋友也忍不住冲过去,围着王小妞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