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岳昔钧又做了一个相似的梦。只?不过,梦中遇难之人,多了一个谢文琼。
岳昔钧这才想明白,她并?不是因为和人同榻而眠方会梦魇。而是因为和人亲近,便不由?自主地害怕失去。
偈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岳昔钧由?爱生怖,此怖深深扎根,夜夜缠身,愈演愈烈。
又过了几日?,岳昔钧夜晚梦魇不断,呓语不止,难以安歇。腿上伤口亦尚未好全,便渐渐发起热来。
二娘辨证把脉开?了药,却不见烧退,便将岳昔钧送往镇上医治。大夫抓了药,也不见好,摸摸脉搏细若游丝,只?摇摇头道:“恐怕是心病。”
谁又不知此乃心病呢?只?是药石罔效,心医亦不能寻。
岳昔钧倒有力气安慰他人,只?是容颜憔悴,气息短弱,并?不起安慰之效。
如此这般又过几日?,岳昔钧烧得愈发糊涂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几乎不曾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终于,大娘来到了岳昔钧窗前,叫安隐扶着岳昔钧坐了起来。
安隐动手替岳昔钧更衣,取来的衣物却是一套便于行路的衣衫。岳昔钧心中一惊,隐隐有了些猜测,声气不足地问道:“这是何意?”
大娘默然不语。
岳昔钧又问道:“安隐姐,这是甚么衣衫?”
安隐亦不语。
岳昔钧透过窗棂,看?到屋外站着其余几位娘亲。这般兴师动众,她心中的猜测更加确信几分。
岳昔钧苦笑道:“娘,我真不打紧,我不过是闲出病来,待烧退了,我做做活计便好了。”
大娘道:“正是给你找些事做。”
岳昔钧沉默一瞬,问道:“不知娘亲有何事吩咐?”
大娘道:“我听闻,莲平庵藏了几卷稀世?经书,钧儿?替我问问住持,可否誊抄几册来?”
岳昔钧道:“叫信鸽给空尘带封信问问便是了。”
大娘道:“还?是钧儿?替为娘去一趟,方显诚意。”
岳昔钧终于轻轻地应道:“好。”
众人皆心知肚明,此一行并?非是求甚么经,而是叫岳昔钧远远看?一眼昔日?楼阁、昔日?人物,以期慰藉相思之情,治了这心病。
岳昔钧换上了出行的衣服,拖着病体,半是糊里糊涂半是清清明明地上了马车。随行的只?有安隐一人,只?因人多并?不好办事——毕竟京城大略并?不准“岳昔钧”及她的家人入内了。
马车行到镇上,停在一处院子前。岳昔钧在车中便听见院中有人吊嗓子,唱的是《文昭关》,“心中有事难阖眼,翻来覆去睡不安”一句。
安隐上前叩门,和来人寒暄一阵,便将车子停在了院中。
岳昔钧被?搀扶着下了车,头重脚轻中,她瞧见院子里站了好些人,踢腿的踢腿,跑圆场的跑圆场——原来这是一处戏班。
安隐向岳昔钧介绍了这庆彩班班主,班主名叫李春喜,四?十上下,笑眯眯地接待了岳昔钧。
岳昔钧和安隐在客房安顿好,岳昔钧方开?言问道:“我们要随庆彩班一同进?京么?”
安隐道:“不错,大夫人托卢鸿雪卢公子介绍的班子,信得过的。”
岳昔钧点了点头。
安隐又道:“班主适才问我,是明日?起行,还?是过几日?再走?小姐你看?何日?为好?”
岳昔钧笑道:“难道我还?要算个良辰吉日?么?事不宜迟,明日?若能起行,便明日?走罢。”
由?是,二人将息一日?,翌日?一早,便跟随戏班起行往京城去了。
第89章隔墙听戏戏不解意
岳昔钧和安隐顶了庆彩班两位坤旦的身份,一路顺风顺水,一直来至京城。
京城和去时未有甚么不同。鸡鸣开市,更漏唱夜,朝朝暮暮,去去来来,日复一日。
庆彩班来京城的由头是唱堂会,因此,一到京城,马车便直奔东家而去。岳昔钧坐在车中,只觉马蹄缓缓停下,李春喜和甚么人?寒暄一阵,那人?上前来瞧了瞧岳昔钧这个“练功不慎摔断腿的武旦”,便将马车放行进府。
岳昔钧上了些妆,虽不能全然改头换面,也?是遮掩一番,若非见过她女装的那几?位,其余人?怎也?不会想到她便是丧命火海的明珠公主驸马。
一行人?在偏房安置好,歇息一夜,翌日一早,李春喜便带人?去戏台排练。岳昔钧不好在卧房中睡大觉,拄着?拐去看衣箱。